怎麼會是陸庸!
“妙儀,這就是我與你提起過的好友青檐。”
在看到陸庸面容的那一刻,姜昙腦中的思緒轟然炸開。
耳中又響起刺耳的鳴叫。
她聽不到施茂林的聲音,隻看到他的嘴唇在動,似是在說什麼。
分辨了半晌,姜昙才辨出他說的:“多虧青檐兄弟指點,否則我現在還蒙在鼓裡,不知這武舉考場的水有多深!”
“施兄,這是誰?”有人在不遠處問。
姜昙的意識回籠,怔怔看向陸青檐。
陸青檐一襲石青色的衣袍,溫文爾雅,舉手投足像個知禮的儒雅書生。
陸青檐打量着姜昙,神色淡然,細看之下,還有一絲探究和戒備。
施茂林連忙介紹:“這就是我提過的未婚妻子,姓姜。”
陸青檐眼中的距離感蓦然散了。
“原來是嫂嫂。”
陸青檐溫然笑說:“百聞不如一見,果然和施兄說的一樣,婀娜綽約,纖若遊絲,如天仙下凡。”
姜昙心中一緊,握緊手心。
施茂林輕斥道:“去你的,還沒成婚呢,不許瞎叫!”
話雖如此,施茂林的眼中卻是滿溢的笑意。
察覺姜昙的視線,他低頭悄聲說:“他是讀書人,說話就喜歡引這個典故那個典故的,文绉绉的,教人聽不懂,你莫介意。”
姜昙不作聲,面對陸青檐的見禮,沉默颔首,算是見禮。
陸青檐和宋庸太不一樣了。
不止是先前紫珠打聽到的,他的溫然性格、大家談吐以及随時随地都挂在臉上的笑容,都與宋庸無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
宋庸絕對不會與人稱兄道弟,也不會如此平易近人。
趁着低頭的間隙,姜昙一直盯着陸青檐的手掌看,他的五指齊全,和尋常人一樣。
天下之大,取名為庸的男子何其之多。
陸庸真的不是宋庸?
可是,那一晚陸庸帶人搜查綠柳院的模樣,姜昙到現在還記得。
陸青檐引着兩人在亭中坐下,下人奉茶的工夫,姜昙已在心中決定回去。
縱然他不是宋庸,可他的面相和宋庸的太像了。看見這張臉,姜昙便渾身不适。
姜昙于是輕扯施茂林的衣角,想要對他說,自己身體不适,想先回去。
可話未說出口,陸青檐已招呼院中人出來,施茂林一見來人,眼睛都亮了。
“子揚!”
施茂林許久未見陸昂,上前錘了他一記。卻未曾注意到,姜昙想拉他衣角的手落空,頓了一瞬,收回袖中。
陸青檐注意到此處,隐去眼中微不可見的笑。
陸昂是個喜歡熱鬧的性子,指着院子裡的石林,提議說:“今日難得涼爽,不如我們來逛石林迷宮,看誰先走出來,便算誰赢!”
陸青檐說:“單比試沒有彩頭,可不算有意思,不若我們每人取一件随身之物,讓下人放在迷宮的任一出口,誰拿到就算誰的。”
陸青檐取下腰間的玉佩,又讓下人取來錦囊,将玉佩放進去。
“我的好了,該你們了。”
陸昂、施茂林對他的提議很感興趣,跟着照做。
姜昙欲言又止。
陸青檐體貼地看向她:“嫂嫂是女兒家,若是介懷,可以不放東西。”
進入亭子以來,除了門口見禮的那一次,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自己。
規規矩矩,很是知道分寸,保持着對待一個好友未婚妻子的合适距離。
陸昂和施茂林也都看着她。
陸昂一副沒有心機的樣子,看着就是一個神采飛揚的少年郎:“是啊是啊,大家在一起玩,最重要的是開心。”
施茂林也聽憑她的意思。
其實姜昙是想就此告辭的。
這時,陸青檐突然喚來一個女子,對姜昙說:“這是府裡的女眷,有她陪嫂嫂,嫂嫂便不會不自在了。”
話已至此,姜昙隻好點頭:“好。”
她也取下腰間的一個藥囊,放入了錦囊中。
比試開始,陸昂先擇一入口進入石林,随後是陸青檐,他朝施茂林、姜昙一一施禮,也消失不見。
施茂林猶豫地站在入口處,回頭看姜昙。
姜昙知道他的意思,她隻想躲在石林中某一處,待遊戲結束後,她再出來即可。
而施茂林不一樣,她大概猜到了他說的門路。與陸家公子們結交,對他來說很重要。
他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考上武舉人,她不能拖慢他的腳步。
那女子說:“姜姑娘,我們也進去吧。”
姜昙點頭。
進入石林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并沒有告訴這女子自己的名字,她是怎麼知道的?
“姜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
那女子慢慢地停下來:“我是粉黛啊,原先是茵姑娘手下的丫鬟,專門伺候狗主子。”
姜昙想起來了。
那一晚她從鬧鬼的院子逃出來,為她引路的就是粉黛。
而那夜陸庸帶人搜查綠柳院,最後帶走的也是她。
粉黛在姜昙面前轉了一圈,身上的錦衣翻飛,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好看嗎?”粉黛說:“這都要多謝姜姑娘,若不是你,我還穿不上這麼好看的衣服。”
姜昙不動聲色:“怎麼說?”
“那夜有賊人潛入陸府,偷走了庸少爺的寶物。巧的是,那賊人正好在鬧鬼的院子一帶留下了痕迹……”
姜昙不作聲。
粉黛忽地一笑:“若不是聽見姜姑娘的動靜,我就不會去鬧鬼的院子那條路,也就沒有機會做庸少爺的證人。後來搜查綠柳院,也多虧姜姑娘将這個機會讓給我,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有今天的造化。”
“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