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我,放開我!”
陸青檐察覺到臉上痛意,睜眼醒了過來,他眉目陰沉盯着手下之人。
婉兒縮回手:“是你先抓我的,我太疼了,才撓了你一記。”
陸青檐重重喘着氣,忽然大聲喊道:“來人!”
劉武立刻進來,靜聽吩咐。
陸青檐說:“把湯慎的手指給我一根根地剁下來,送到丁銀翠手中。若是不說,便半個時辰送一根手指過去。等手指剁完,若還不說,就剁他的手,胳膊和腿。”
劉武應是,離去。
婉兒被吓得瑟瑟發抖。
等等,陸青檐掃過婉兒的臉,忽然頓住。
他極輕地在她的頭發上摸了摸:“我突然發現,你長得像我一個故人。聽說行走江湖的人,一般都有很多絕技,比如畫臉、易容。你會不會?”
陸青檐容貌昳麗,臉上帶笑時,稱得上好看溫和,見之如沐春風。
婉兒幾乎忘了方才他扭曲的模樣,乖乖說實話:“我不會。”
陸青檐笑容消失。
婉兒又說:“但我爹會。”
“那就叫你爹進來,我請他幫我易容,若是做成了,就放你們回家,好不好?”
婉兒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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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昙百無聊賴地看着窗邊風景。
午時就托人給施茂林遞了消息,到現在也不見人,他又有什麼事纏身?
門被嗚咽一聲打開,紫珠攙扶着雙腿顫抖的施母進來。
她哎呦哎呦地叫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時,還叫了一聲。
紫珠朝姜昙眨眨眼,做了個動作——
老太太摔了一跤。
不過看樣子,傷的不是腿,傷處無傷大雅,在床上躺兩三天就能好。
這幾日總算能消停了。
姜昙問道:“夫人,餓不餓。我去讓小二上菜,這回是大師傅做的菜,天香館的菜色一絕,夫人可以嘗嘗。”
施母連連擺手。
就算是天香館的菜她也吃不下了,什麼都吃不下。
好不容易爬到了廟裡,喝了一碗香灰水,結果鬧了肚子。
施母在茅房裡暢快了個幹淨,眼下脾胃雖空,肚子卻不疼了,也不想吃飯。
“飯還是要吃的,讓小二上些清粥小菜,給夫人養養脾胃。”
“聽你的。”
施母擺擺手。
姜昙正推門出去,門外剛好有一人進來,正是焦急的施茂林。
“娘!妙儀!”
“我兒——”施母扯住臀上傷處,聲音一頓,變得小了許多:“你可來了。”
“娘你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施茂林奇怪地往施母身後看,被施母按住腦袋:“沒有,娘都好好的,就是去拜了拜菩薩。”
兩人絮絮叨叨了一會兒,終于在桌前坐下來。
姜昙已讓小二上好菜,将筷子遞給施茂林,後者感激地湊近小聲說:“辛苦妙儀了。”
姜昙正要說無事,忽然鼻間聞到一股甜香。
沒來得及細想那是什麼,施茂林已握住她的手,對施母說:“娘,既然你來了,事情就在這裡定下吧。”
施茂林鄭重地跪下:“我要與妙儀成親,就在冬日前。”
施母來之前醞釀了一肚子的話,不久前上山還問了菩薩。
最終隻說:“我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娘聽你的。”
又對姜昙斥了幾句:“你是運氣好遇上我兒,原本有老道算出你倆是命中注定,有緣無分!可山上的菩薩說,你是個有福的,願你将來能把這福氣傳給我施家兒孫,多生幾個兒子。”
這種時候,姜昙自然應是。
定了姜昙為自家人,她的錢就是施家的錢,施母看着這一桌飯菜覺得肉疼。
“定個日子,咱們一道回去,這天香館的飯菜住處也忒貴了,成親得花不少銀子呢!”
雅間内,陸青檐捏着筆,幾下就畫出一個栩栩如生的人來。
“不管你用什麼手段,照這個模樣捏臉出來,眉眼不像的,就給我仔細地修!”
說着,他将堆成小山的金銀推到老漢面前。
“是是。”
老漢将吃飯的家夥什都掏出來。
捏面人用的材料,走江湖畫的油彩,還有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能用的全用上,雜七雜八地,俱都糊在婉兒的臉上。
約莫半個時辰,臉已初見端倪。
陸青檐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下人找來了和當年一模一樣的衣服,給婉兒穿上去,還特意将女兒的特征隐去。
隔着一道若隐若現的屏風,陸青檐緊盯着後面的人裹胸,束腰,最後穿上了墊高身量的靴子。
一模一樣的身形。
陸青檐屏住呼吸。
屏風後的人緊張地扶了扶網巾,慢慢走了出來。
死一樣的寂靜。
“少爺。”
“你叫什麼名字?”
婉兒想起了先前的交代,這貴公子是要排戲麼?最終還是奇怪地答道:
“學生姜昙。”
話說出口的那一刻,坐在遠處的陸青檐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