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醒了醒了!”
“夫人醒了,快去通知殿下!”
阿願意識恍惚地睜開眼,微微側頭,就看見滿殿驟然忙碌起來的宮女和太監。
她蘇醒的時辰正是早朝時分,帝堯去上朝了,故而沒有守在暖煦殿,阿願此刻腦袋還糊塗着,也沒聽出宮女話裡的不對勁。
“夫人您在發着高燒,萬萬不能起身!”
兩名宮女見榻上起身吓壞了,趕緊上前阻攔,“夫人您這是要做什麼?”
“顧……顧償……”
“夫人,您說什麼?”
阿願雖然燒得腦袋昏沉,但本能地抗拒一衆宮女靠近,四處張望尋找着什麼人,焦急地呢喃道:“顧償……”
她要找她的夫君。
“夫人!夫人!!”
一衆宮女知道阿願此刻身子虛弱極了,誰都不敢真用力氣攔人,萬一傷着夫人,太子殿下可是會砍了她們的腦袋,導緻愣是讓阿願赤着腳往殿外跑去。
砰——
阿願隻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堵牆,磕得鼻子都疼,讓她本就燒得糊塗的腦袋更加眩暈,努力睜眼去看扶住她的人卻怎麼也看不清。
她身後,追出來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各個頭叩得極低,吓得渾身發抖。
“顧償。”
阿願摸索着,目光不甚清晰地看向眼前人,輕輕念道。
一襲華貴朝服的帝堯眼神微暗地捂住阿願雙眼,伸手點在懷中人的睡穴上。
阿願身子一軟,被人橫抱起來,朝宮殿内走去。
帝堯神色擔憂地看着阿願蒼白的臉色,周身威儀凝成寒氣,冷冷開口,“所有人杖責二十。”
福祿緊跟着帝堯,亦是一直低着頭,上前踢了踢領頭的宮女,呵斥道:“還不快滾下去領罰?”
“是,福總管。”
殿内。
郝禦醫剛端着熬好的藥從後殿出來,便看見太子殿下抱着顧夫人走了進來,頓時吓得跪在了地上。
帝堯将人輕放到榻上,扯過被子蓋住,聲音含怒道:“毒不是解了嗎?她的燒為什麼還沒退?”
郝禦醫一陣頭大,看着太子殿下娴熟地坐在榻邊,專注着看着顧夫人,他更加頭大了,斟酌道:“回殿下,夫人的毒确實已經解了,隻是夫人早些年傷了根本,舊疾繁多,稍微有點不注意,都會引起舊症并發,還需……還需慢慢調養才是。”
調養,調養,禦醫們對宮裡的這些主子說得最多的就是調養。
偏偏這次直到傍晚,阿願的高燒不退反升、越發嚴重,太子殿下盛怒,欲斬了郝毅這個庸醫,萬幸郝禦醫是個福大命大的人……
“殿下,國師登臨遠求見。”
福祿捏着千鈞一發的時機,進殿禀告道。
郝禦醫激動不已,差點在心裡給祖上十八代把頭磕爛,感謝列祖列宗保住他一條狗命。
月餘不見,登臨遠也不知道去何處逍遙了,逍遙得髻間多了一縷白發,滿臉愁容地進殿,敷衍地朝帝堯拱了拱手,算是行禮了,然後直奔阿願榻前。
登臨遠仔細看着阿願的面容,看得眉頭皺得越發深,“果然嚴重,已生死相。”
帝堯聞言,眉心一跳,“什麼意思?”
登臨遠好似很是疲倦,說話都有氣無力的,“就是要死的意思,她的氣運被旁人消耗得太嚴重了,這次乃是死劫,怕是要熬不過去了。”
唰的一聲,帝堯直接抽出季直腰側的直刀。
季直和福祿皆是一驚,“殿下!”
登臨遠更是吓得後退數步,“你要幹嘛?”
帝堯轉身欲往殿外走,冷冷道:“孤若殺了顧償呢?”
登臨遠被帝堯抽瘋的舉動,弄得又驚又懵,傻眼道:“這關顧償什麼事?那小子确實是靠阿願的氣運才活到現在,但……不對,你不是向來不信貧道說得鬼神之事嗎?你……信貧道之前說的話了?”
帝堯沒回話,隻是深深看着登臨遠,“孤隻想知道怎樣才能救她?”
“你以前不是不在意小阿願的命嗎?”
“廢話太多。”
登臨遠總算察覺到了這位太子殿下的不對勁,眉頭深凝地看着帝堯的面相,又回頭看了看阿願的面相,最後伸出右手飛快地掐算起來,越算越是心驚,最後整張臉都沉了下來。
他氣得兩眼發黑,随手抄起木架上的瓷器就朝帝堯砸去,破口罵道:“周皇室驚天氣運竟養出你這樣一個畜生!”
季直和福祿被國師的言行驚得皆是膝蓋一軟,要知道國師雖然經常也對太子殿下口無遮攔,但從沒動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