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風鈴間,蘭錦雖不安,也還是壯着膽子瞧了那麼一眼,自也認出了蕭長風。
也正是認出了,她心中才惶恐難耐,自己不過與表姐躲個清靜,怎就惹上了這兇名在外的“活閻王”?
皎芙看出蘭錦如驚弓之鳥,也知蕭長風露面不會隻為刺她一句。
她輕拍着蘭錦的手背:“别怕,他是人,更是當朝命官,豈會知法犯法?”
說這話,她并未刻意壓低聲音,為的就是讓蕭長風心有顧忌。
這與她先前的打算也未相悖,蕭長風出氣隻管沖她來,蘭錦是無辜的。
蕭長風鳳眸微眯,盯着不遠處那如出水芙蓉,卻又倔強狡詐之人,久久未作聲。
母親勒令二弟帶他四處走動,倒還真見着了幾個姑娘,論顔色不及眼前人,論聰慧更不及這人,他也便沒了心思,随意拐進了一條小道到了這兒。
還未尋到妥當的位置歇腳,這人和綠衣丫頭來了,須臾,又有兩男子到了這邊。
那徐瑾安的話無漏洞,綠衣丫頭的小動作卻暴露了一切。
後又聽聞綠衣丫頭說的話,他才知陳伯府竟動了把府上的表姑娘許給寒門出身的徐瑾安。
嬌養在深閨的姑娘,怎過得那貧苦的日子?這陳伯府糊塗了不成。
這人也是個蠢的,竟對這個安排聽之任之。
還有,面對徐瑾安,她和顔悅色,還流露出女兒家的嬌羞态。
面對他,就如臨大敵,伸出利爪準備随時揮向他。
如此區别對待,憑什麼?
惱意上頭,他大斥:“滾。”
皎芙雖不知蕭長風驟然的怒意從何而來,卻知早早離開才是上策,至于賠罪的事容後再議也不遲,遂牽起蘭錦的手轉身就走。
見人要走,蕭長風怒意更甚:“她走,林姑娘你留下。”
蘭錦緊抓着皎芙的衣袖,滿眼擔憂。
皎芙猜測蕭長風現下就要同她算那筆賬,又恐蘭錦會引來其他人,道:“你若擔憂我,”她左右張望了眼,最後指向三丈外比人還高的八仙花,“就在那兒等我,倘我真有個好歹,你再叫人也不遲。”
蘭錦心有遲疑,又無他法,隻得依皎芙所言,挪步往那顆八仙花而去。
見蘭錦走遠,皎芙忙沖蕭長風微屈膝行萬福禮:“那日之事乃我情急下所為,若我早知世子身份,必不敢沖世子使藥,望世子看在我事出有因,又誤打誤撞助世子脫離困境,更未釀下禍事,饒了我那次。”
這幾日她已想明白,若她真因對蕭長風用藥釀下禍事,隻怕武德司早已上門來問責。
蕭長風冷笑道:“伯府若皆如你這般能言善辯,趨利避害,何愁将來。”
皎芙忙垂下頭,頓言不出。
殊不知,她這般讓蕭長風愈發窩火,幹脆拂袖扭身不去看她:“那日之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她話鋒一轉,“你需得告知我,你那毒藥從何處得來。”
惱歸惱,他還真能跟一個姑娘家計較不成?何況,人姑娘那般做并無過錯,換作是他,但凡抓住時機,定要親手了結了歹人性命。
皎芙未落地的心又高高懸起,試探道:“世子問起那毒藥,可是那藥有何異處?”
蕭長風未瞞她,如實道:“你使那毒藥的劑量高于坊市上其他同效之藥,倘流落到歹人手上,恐會釀下禍事。”
聞言,皎芙暗松了口氣,回複道:“世子請放心,那毒藥絕不會流到市場上,”知曉蕭長風會追問,她又道,“會制那毒粉的人已不在人世,我手裡也無剩餘。”
與其被蕭長風再三盤問,倒不如切斷了源頭。
蕭長風回頭睨視皎芙許久,未從皎芙身上看出絲毫端倪,才挪開雙目:“那日終是我貿然闖入,唐突了你,我可許你一諾,包括——”
皎芙驚恐萬分,忙打斷道:“想是世子情非得已,後面我驚駭之下也傷,也有不妥之處,世子不同我一般見識已是萬幸。世子也可放心,我的嘴還算嚴,那日之事絕不會再有他人知曉。”
蕭長風如何聽不出來,她這是不想跟他有牽扯,回身逼近她:“我倒是不知,我竟不受待見到了這步。”
既知曉不受待見,就該遠離。
這話皎芙可不敢言明,垂眸不去看蕭長風:“世子公務繁忙,我不敢因此等小事叨擾世子。”
蕭長風直言戳破道:“那你何故為了此等小事,聲淚俱下求人作證?”
皎芙小臉煞白,櫻唇緊抿,不明白蕭長風又在惱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