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言歡眼睛亮盈盈的,“我在英國就聽說Ash了,我認識的好幾個同學還都說回國後要去Ash面試呢,現在看來,我還快了他們一步。”
言庭越摸着山羊胡笑了,“滿意就好……阿檸,到時候替你這侄女好好安排安排。”
言檸輕輕應了聲,她的頭垂得略低,讓人無從窺探她的表情。
“又又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同你姑姑交代。”
言歡一走,言庭越不帶折衷地切入話題,“政府新辦公樓已經落成,邀請我下周三去剪彩觀禮,我這年紀大了,腿腳難免不變,精氣神也跟不上,你就替我去吧。”
言檸沒有多想拒絕了,“我去不合适。”
言庭越擡起眼皮,眼底情緒難辨。
言檸解釋道:“那邊邀請的是言氏負責人,我早就不在言氏了,代您去不太合适,您還是去找二哥吧。”
言庭越眉目舒展,“是我老糊塗了,竟然把這茬忘記了,那這事就交給老二吧,至于我剛才和你說的那事,回頭你找言歡仔細說說。”
“我知道了,爸,要是沒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言庭越朝她揮了揮手。
言檸離開後,借着送言歡一程的名義,在車上提起工作上的事,“等我這兩天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好,再安排你進公司,可能是在一周後,具體時間等我通知。”
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生怕對方察覺不到自己的疏離。
言歡乖巧應了聲好,言檸斜眼看過去,欲言又止。
“您想說什麼?”言歡問。
言檸有一堆想說的話,但想說不代表能說,更不能一次性将話挑個明明白白,話裡有話、含糊其辭才是言家人的說話方式。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
言歡稍頓後也同她打馬虎眼,“我既然回來了,當然是想過以後的,隻不過我沒想得太遠,隻想了接下來的兩年該怎麼過,至于剩下的路,走一步算一步,反正隻要言家在的一天,我就不會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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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别墅不久,言歡收到言兮發來的消息:【我想好了,你就給我設計哥特風的圖案。】
言歡不敢苟同:【你天天穿得跟彩虹一樣,指甲卻要做成哥特風,你覺得這合适嗎?】
言兮:【我那叫色彩斑瀾!】
言兮:【不過我這風格确實是單一了些,從明天開始,我就不這麼穿了,我要對着時尚雜志穿。】
言歡隻能發去一長串省略号,然後花了兩小時時間,設計好足夠讓言兮滿意的圖案。
第二天下午兩點,言歡坐車去了言兮傳到她微信上的地址,是新開的商場,位于北城核心商圈,非節假日,人流量沒有想象中的多。
言歡遠遠看見言兮,人确實是換了風格,全身上下除了黑就是灰,連發箍上鑲着的都是一排黑鑽。
美甲工作室在四樓朝南位置,聽說是圈裡一大小姐開的,定價高,門檻自然也高,導緻生意慘淡,連租金的一半都收不回來。
繞是如此,這位大小姐也沒有關門大吉的打算,她不差那點錢,賠就賠了,能讓自己開心才好。
做指甲的時候,言兮想起一件事,“昨天姑姑和你說什麼了?”
言歡挑重點說:“過幾天我可能要到她的公司上班。”
“上班?你一服裝設計專業的,去娛樂公司上什麼班?”
“我去的是Ash。”
言兮花了足足三秒才反應過來,哦了聲,猶豫着問:“你老實告訴我,你不怕姑姑嗎?”
“你怕?”
“怕啊,家裡我最怕的除了爺爺就是她了,她都不會笑的,成天僵着一張臉,而且就和照妖鏡一樣,我感覺隻要我站在她面前,我身上的毛孔、瑕疵都能被放大……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還總覺得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瓜。”
說這話時,她臉上的懼意生動又形象,仿佛言檸是頭吃人的豺狼虎豹。
對比起她,言歡的神色稀松平常,“我不怕她,我很喜歡她,更想成為像她那樣的人。”
像她那樣的女閻王有什麼好的?
言兮投過去不可理喻的眼神。
言歡選擇沉默。
言歡平時會做各類身體護理,在配飾上也會下很大功夫,但她對做美甲興緻缺缺,言兮正對着店員指手畫腳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翻看最新一期的Harper's Bazaar。
一個半小時後,言二小姐帶着全新成果到她面前秀了一番,“漂亮吧?”
言歡自己設計的圖案,當然說不出不好看,于是點了點頭。
言兮樂不可支,“看在你讓我變得更漂亮的份上,一會兒我請你吃飯。”
言歡合上雜志,“你怎麼不說再給我買個包包呢?”
“你還挺貪心。”
“一個包包而已,你舍不得?”
“這不是包包的問題!”
言歡哦了聲,“原來你是覺得你這指甲成品不值一個愛馬仕的價格。”
言兮服了,論嗆人,自己還真不是她對手。
“買買買,好了吧?”
言歡笑眼盈盈地比了個OK的手勢,半小時後,她笑不出來了,雖然心裡是歡喜的。
對着三米外的男人,她輕輕喚道:“三哥。”
然後遲鈍地反應過來,這家商場是梁氏集團下的産業,最近還有消息稱接下來的一周都會有明星來此處做宣傳。
所以這個時間點,他會出現在這兒,不稀奇。
言兮私底下一口一個“梁沂洲”,當面卻不敢造次,跟着規規矩矩地喊了聲:“三哥。”
梁沂洲微微點頭,“來這兒逛?”
言歡也點頭,“準備走了。”
梁沂洲看了眼時間,“既然遇到了,一起吃頓飯吧,昨晚沒在宴會上見到你,今天就當給你接風了。”
言歡忘了身邊還有個堂妹,毫不猶豫地應下,“好呀。”
言兮頭一扭,看向言歡,大眼睛裡寫滿了“姐妹,你怎麼回事”這幾個字。
梁沂洲約的餐廳在同一塊商業區,路程很近,三個人步行去的,言家姐妹走在後面,期間言兮壓着音量問:“和他這種悶葫蘆吃飯,你不嫌胃疼?”
言歡露出詫異的神色,“你胃疼啊?那要不,你别吃了吧。”
“……”
言兮氣到不想理她了。
言歡語氣輕快:“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你差這點錢?”
“不差啊。”但她差别的。
言兮閉上了嘴。
言歡不受控地笑起來,轉瞬間,笑容第二次僵住了。
視線的另一邊,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正望着她,眼神冰涼。
是秦執。
真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