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式的酒店會客廳。
白宗俊見到沙發上坐着穿酒紅裸背裙的女人并不意外,他猜到了李憶柳的惡作劇。
他和李憶柳做夫妻并不搭配,但也無所謂,借這個機會隻想合理地将他們倆的家庭在公衆面前苟合于一起,提升股價的媒介,拿下心儀的項目才是目的。
戀愛對白宗俊來說,如同東方園林裡窗花貼的白剪紙般不值一提,美則美矣,終究是連風都抵禦不住的裝飾品。
政客的女兒經營美術館算不上正經事業,白宗俊在考慮和李憶柳交往前,也介意過她的美術館在借由藝術品幫父母親洗錢。
他私下得到的消息是沒有涉及洗錢。
李憶柳的美術館就是按她的說法成立——一家為了扶持青年藝術家作品而存在的美術館。
故而,白宗俊猜測李憶柳看似放浪形骸的人生背後是不敢同父母張揚的理想主義,那是白宗俊不能理解的人生觀。
白宗俊沒有理想,也不需要,他認為小孩們才對糖果拍手叫絕,唱誦贊歌。
再查到李憶柳三番五次和同一個男人複合分手,白宗俊更加确信他的判斷,李憶柳披着浪蕩的皮相,内裡是天真的專情。
她還處在放縱小孩的階段,小孩才喜歡惡作劇,她們兩人相看兩厭,白宗俊有“自知之明”,不會猜測李憶柳将他當做物品讓出的惡作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資本主義的社會,誰都清楚物品的主人才可以将物權讓渡給其他主人,白宗俊知道某些商會會長和社長會把自己的妻子當做财貨交換出去,以謀取利益。
李憶柳摹仿他們,以此遊戲,想站在上位者的高地對他報複,通過交換這一方式,對他進行貶低,得到本身處于下位者的快意。
但她們颠倒了真正的位置嗎?沒有吧。
這可不是一場戀綜遊戲決定的勝負。
這是金錢,權政,知識,地域,曆史,輿論等等,所有磚塊建築社會構成的遊戲。
可憐的憶柳沉浸在幻想中。
連帶着,白宗俊也蔑視等待他前來的女人,也一樣可憐。
白宗俊溫養出淡淡微笑,得體的嘴角定在反複練習的弧度,他僞善但矜雅,白皙指尖捏着一隻粉色郁金香,翹着腿,風流蘊藉地坐在晚心亭面前。
他覺得郁金香這種粉色嬌豔的花很适合晚心亭,嬌滴滴的花瓣,筆挺豎直,有一點風骨但不多,适合養在玻璃罩内隔絕空氣,被人觀賞。
美麗的軀/體值得被收藏。
“送你。”白宗俊遞出金線包紮的花朵,像賞賜給家養的puppy磨牙棒。
晚心亭故作吃驚接過,用指腹撫摸花瓣,早在幾分鐘前,系統告訴她,死裝哥來了,帶了一朵郁金香裝高雅。
“為什麼送我花?”是因為她上次拒絕了,這次要找回場子彌補被她拒絕的創口?
“郁金香适合你。”白宗俊說,“上次在海邊沒有機會送給你。拿着吧,花會襯托你更漂亮。”
白宗俊說拿着,是不容拒絕的命令,晚心亭收下,擡眼笑:“不是沒機會送給我才送我,是想我現在接受才送我吧?”
白宗俊:“嗯。”
他聽不出這二者的區别。
或者是懶得捉摸話語的區别。
晚心亭将花枝插在她的birkin包上,拎起包,嬌媚地遞給白宗俊看,要他稱贊。
白宗俊敷衍着對喜愛漂亮羽毛的雌鳥,贊了兩句甜言蜜語。
内心沒有波瀾,但面上寵溺着莞爾,如果晚心亭是一盤菜,白宗俊喜歡她嬌媚可口的滋味,最好就像剛才,綿綿軟軟地撒嬌像隻波斯貓般閃耀眼眸的可愛。
他關注了晚心亭幾天的行動,知道他們彼此的端莊都是僞裝出來,她不是一盤菜,是刀柄。白宗俊要陪她玩,得用他的薄唇舔舐刃尖的血。
最後一日的約會節目組照常開啟了直播,彈幕刷過:
【好甜。】【all亭是最棒,但哪裡甜了】【有Daddy的地方必有我】【大發,理事長同憶柳姐約會都沒送過花,對女三獨寵kkkk】【什麼大爹的饋贈我就得跪着感恩,樓上什麼成分?叉出去】【驚喜爹子呵呵】【daddy是本enfp的狙擊器】【隻想看白理事爆金币是怎麼回事?郁金香沒有藏鑽指我不認可】
白宗俊告訴晚心亭約會的打算,他找朋友借了輛直升飛機,先讓晚心亭換身休閑褲裝,飛機上風大又吵,待會兒去停機坪,他會開飛機帶晚心亭去高空兜風玩。
晚心亭婉拒。
“為什麼?”白宗俊需要一個被拒絕的答案,“你恐高?”
“不。白先生,我覺得這是我的約會,應該由我們共同來主導結果才對。你之前沒有過問我的想法,貿然決定了約會的流程,你得将我當做一個人來對待,征求我的意見。你說對嗎?”
白宗俊沒有一刻語塞,回答:“對。”
最近女權主義大起,白宗俊欣賞的一位政客,選票就是因支持女權而降下比例。
晚心亭在直播鏡頭前有理有據,白宗俊為了他的輿論形象,沒理由反駁她,她站在道德高地,可白宗俊不覺得他做主有何錯,他是牌桌上的莊家,總攬大局,習慣安排好一切。
而某些玩家天生不會做決定,白宗俊隻是代管他們的決定權,幫助她們做出最友好的決定。
白宗俊理清原因:“我事先沒有征求你的意見,所以你拒絕。”
“是的呢。”晚心亭喝了口茶,颔首。
這是晚心亭會做出來的事,她沒有存心和他過不去,姜譽之的約會也是她做主導。白宗俊覺得她可憐,她的家世并不能與他們齊平,作為主導者存在,隻有一個母親作為後盾,母親還經常通過改嫁獲取資源。
她企圖用拒絕他的方式,證明她在上位。
白宗俊趁耐心還未磨平,問:“那我現在征求你的意見?和我一起去海上兜風嗎?”
晚心亭搖頭,白宗俊不死心,有點強迫症地重複确認:“為什麼?”
“沒有理由。我就是不。”晚心亭笑了,白宗俊是很理性的人,他老是反反複複找晚心亭尋求原因,沒有緣由的事件會将他逼瘋。
白宗俊不理解:“可我已經征求了你的意見。”
晚心亭站起身,拍拍她鮮豔的紅裙,“所以我給出了你征求意見的答案,我不去。我想去玩跳水和海上飛行器。要麼你陪我,要麼我就不和你出去約會。”
“你真任性。”任性會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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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三大小姐鬧這出白宗俊臉都石化了】【哈哈哈哈哈逼瘋S的隻有不聽話的brat】【咦,這組腫麼回事】【剛才我以為Daddy會發瘋走掉】【隔壁都開上水上摩托了,這倆小學生還在怄氣玩手機】
【女三做得不對。拜托,我們Daddy開飛機帶你兜風,是你的榮幸】【kkkk誰家戀綜這樣演,又不是宿敵式的争鋒相對。拜托你們出去約會】【磕不下去,打起來算了,比準哥和熙珍還互為仇家】
【宿敵?宿敵就是宿敵呀……宿敵是不可以變成老公的,變成老公了你就再也不能坦率地看着宿敵的眼睛再和他說我要殺了你了……如果變成老公了你就不能心安理得在夜深人靜幹得老公涕泗橫流哇哇叫了……所以宿敵隻能是老公……哦不……我是說……所以老公隻能是宿敵……】
晚心亭出門叫了份早茶。
白宗俊戴着耳機,劃動着平闆電腦,查看生活助理整理的晨報,又逛了圈納指昨日的收盤行情,數字像跳蚤,從眼前跳起飛走,白宗俊心不在焉。
晚心亭不和他出去約會,白宗俊無所謂,他毫不在意是否和女人遊玩約會。
但和晚心亭困在一間會客廳内,周遭沉寂,隻有女人刷短視頻的刺耳聲音。刹那,白宗俊在俄頃溜走的寶貴時間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荒謬和無意義。
晚心亭不按規矩出牌,他将在這窄小空間内内和晚心亭浪費一個白天的時間。
他似乎也陪着晚心亭的任性犯傻。
白宗俊放下平闆,豎立在磁吸鍵盤上,抱着手臂深思,再盯看女人。
她坐沒坐個形,一手撐着沙發,一手舉着手機,仰躺,偶爾放下手機在茶幾,用湯匙挖舀着蛋糕,從容不急切。
突兀地,白宗俊很想當着女士的面點燃雪茄,女士讨厭吸煙,室内吸煙是不尊重的行為。
可晚心亭也沒尊重他,她刷的快節奏視頻音樂吵鬧,那種噼裡啪啦的音樂,白宗俊絲毫不理解是哪類觀衆在欣賞,但都是下層人士罷了。
房間内隻有她們兩個人,白宗俊沒有理由叫晚心亭戴上耳機。
一旦說了,晚心亭會用這是他們倆人共同使用的約會房間攻讦他,她也擁有權利使用這間房間,憑什麼不能發出響動。
白宗俊不會讓自己處于受制和落敗的地位。
要怎麼對付她?不,對付她,太小題大做。她根本不配被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