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宗俊像君主般說:“下去吧。我想和晚小姐休息會兒。”
PD走了,晚心亭發現這農家小屋連個椅子都沒有,姜譽之又不在,陽台門開啟,衛生間内無人。
“我能幫您整理衣物挂在衣櫃麼?您……”白宗俊赧紅臉,晚心亭再輕便上路,也應該帶了内衣褲。
他路過樓下時,掃了眼,這處小屋沒有烘幹洗衣機,就算有,多半也不幹淨。
他覺得晚心亭多半需要一個仆人幫她處理關鍵性的衛生問題。姜譽之生病了,東庭秀過于愚蠢和嬌氣,他雖然沒做過,可他學習能力強,他将是幫她手洗衣物的最好人選。
能為女人付出,跪在衛生間的地闆,在原始的木盆裡接滿清水,為她的内衣塗抹上洗滌劑,他低眉順首捏着布料,一遍一遍搓洗她香噴噴的衣物,白宗俊像是被幸福和安全的粗繩扭纏。
他好想為她付出,為她掏出心肝證明他很愛她。如果他服侍得她如此妥善,為她考慮周全,她将離不開他,他會成為她的必需品。
白宗俊心髒的竅控回流的不再是鮮血,而是愛上女人為她奉獻的暖意。
他知曉自己很不對勁,可他就想要沉淪下去,即便知道女人對他并不在意,準确來說,他就是要女人對他不在意,他才可以飛蛾撲火奉獻下去。
如果女人對他在意,像其他千金那樣對他畏懼,崇拜,他一眼都懶得搭理,隻覺得無趣。
他付出的越多,沉沒成本越大,心和血都被她不屑地抛棄,白宗俊就越能從中感受到他愛她的渴求之意。追逐的過程,就是要追逐不上她,才能被稱為追逐,否則沒有存在的意義。
“晚小姐,走了一上午,您累了麼?我幫你按按腳,舒緩下肌肉?”
白宗俊跪下,要将晚心亭的腿腳放在他大腿。
晚心亭忽地明白姜譽之去了哪,她踢了白宗俊臉一腳,冷玉般白的腳面狠狠踩在白宗俊臉上,白宗俊紅着耳廓,翕張着唇,想去吻她的腳面。
晚心亭倏地收了腿腳,盤坐,冷冷說:“惡心。滾出去。”
白宗俊寒毛陡立,下腹因為晚心亭的厲聲有了反應。
他沒敢背對着晚心亭出去,慢條斯理學着李室長在他心情不暢時的踱步後退,享受般品味着退了出去,給晚心亭阖上門時。
他将頭抵在漆木門,沒嫌髒,哆哆嗦嗦地釋放完壓力,輕聲在内心呢喃:“晚小姐,晚小姐,我好愛你,我好愛你,你永遠也不會懂我有多愛你,使用我吧,我将是你的***……”
門外,無人蹲守,沒有工作人員拍下白宗俊怪異的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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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心亭打開了衣櫃,空蕩蕩的衣櫃,蜷縮着曲腿抱住膝蓋的男人。
姜譽之将臉埋在臂彎内,窒悶的炎熱空間内,他卻冷地發抖。監管者将他們的軀體安放在安全的空間,疲憊地退讓了身體的控制權,其他人格分别和晚心亭接觸後,穩定了下來。
可姜譽之似乎被他們抛棄了,隻有他被排除了和晚心亭接觸的可能,醒來發現晚心亭不在身邊。恐懼使得他無法直立行走,他想鑽進床底躲着,卻隻有被褥鋪在地上,節省卧室内的空間。
姜譽之在地上艱難地爬動,縮進了衣櫃,他去和其他人格溝通,才知道狗和晚心亭接觸後,便從身體消失了。
姜美麗陷入混亂,總覺得狗是被人殺死的,她不願再出來面對,而監管者似乎去找狗了。姜譽之和人格無止境的拉鋸。他不想占據身體,他們都不想占據這副身體。
晚心亭攘了把姜譽之的頭發,他沒擡起頭,很反常,往些日子,隻要她勾勾手,姜譽之就變成小狗了。
捏着姜譽之的下巴擡高,他眼神空洞,在不停地眼震。
晚心亭翻了下他的上下眼皮,用手探了下他的心髒,隻好進入他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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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乖鬧脾氣了。
可能是賣年糕的攤販老奶奶差點撞倒白狗,使得小乖應激了。
監管者在記憶停留的地方,找了很久,在他和小乖玩耍的花園找不到小乖,在他經常和家教姐姐待着的卧室找不到小乖,在小乖的狗籠裡找不到小乖。
監管者繞着記憶裡的場景散步,心想:真煩。狗每次都闖禍,讓他來收拾殘局。這幾個人格裡,他最讨厭最難控制的狗。狗總是輕而易舉獲得别人的喜愛,晚心亭也很愛它,主人也很愛它。
它消失的話,最好一輩子别出現。
監管者走啊走,原本鋪陳瀝青砂石的黑色公路就變為塵土喧揚的黃土路。
有一些挑擔的村民路過,那些村民一看就和監管者不屬于一個世界。監管者和他們擦身而過時,觀察到他們蒼黃偏褐的肌膚,青筋像老樹根虬結在手臂,手背上曬出了黑色的曬斑。
小乖到底在哪裡呀?
監管者用手臂遮擋陽光,忽地他看見自己虎口處有一處牙印,沾了點血迹。
這段黃土路與晚心亭和他坐班車來景點的這一段路類似,路況很不好,行駛過的車輛開得歪歪扭扭,車輪飛濺起塵土。
監管者捂住了口鼻,防止塵土飛進口鼻,腳下忽地有一物事出現,監管者一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黃土路上出現了一隻比熊,土路四濺着鮮血,監管者不知何時蹲下了身,抱住了小乖的屍體,他化身成為一個小男孩,木木呆呆地盯着失去生命的狗。
監管者忽地好想哭,小乖走丢了。
可是這怎麼能怪他,他找到它時,它就已經死了。
保姆阿姨從釜山老家省完親回來,大包小包地出現在他身旁,保姆阿姨笑着問姜母:“太太,怎麼沒看見小乖?今天要做小乖的糧麼?”
監管者感覺母親森冷且嫌棄的視線從他身上刮過,母親似乎不想和他說話,把責任推給了他:“你去問少爺吧。他帶走了狗。”
姜母走了。
監管者擡起頭,仰望着保姆,他嫩生生的童音絲毫不見悲傷,大聲說:“小乖走丢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它要跟着我出門。”
晚心亭抱着手臂,臉色很冷地看着這一幕,保姆又從大馬路上消失了。
系統:【姜譽之的精神世界真可怕,天空總是陰沉沉,第一次還刀劍亂舞,像是在參加大亂鬥。這次像演公路戲,監管者怎麼變成了一個小男孩人格,場景無厘頭的捉摸不定。宿主媽咪,你能夠抱緊我麼?】
“統統不要怕,抱住我的腰,我會保護你。”
“精神世界嘛,是這樣無厘頭。精神遨遊的世界和夢差不多,沒有前置因觸發,回想不起前置因才是夢。如果是現實,遵循一定因果規律的。這估計是姜譽之被綁架的場景。”
系統抱住虛空數據的自己,假裝抱住了晚心亭。
【那小男孩是誰?】
【狗狗怎麼變成比熊了,還被他掐死了。宿主媽咪,我現在再也不會相信男人了。男人太可怕了。】
“估計是姜譽之小時候。沒有看見他掐死狗吧。”
【可他的手放在狗身上。】
“你也說是放着了。”
【那狗狗怎麼沒了?狗狗還能活過來麼?系統很喜歡它的。】
晚心亭還沒回答,從馬路呼嘯駛過一輛車牌為Matize的雙色轎車,系統通過晚心亭的眼睛,已經看過它反複駛過幾次。
防窺的車窗打開至一半,系統看見一名妙齡女性和一名兇神惡煞的平頭男性,男性坐在副駕駛,手臂搭在開車女性的肩上,開車的女性側臉竟和它的宿主媽咪類似。
這吓得系統一抖,趕緊将一段錄影存檔了下來。
【姜譽之他還說他害怕恐怖片,我看他簡直是恐怖片的導演。宿主媽咪啊,您的臉出現在了剛才走過的那輛汽車内。】
“别害怕,統統。你先穩定下情緒。我要靠近姜譽之了,他的世界可能會崩塌,記得幫我開啟保護,随時避免我的精神被他攻擊。”
【好的,宿主大大。】
“姜譽之,姜譽之……”
監管者回過頭,正考慮如何向其他人格解釋,狗人格死了這件事,他聽見熟悉的聲音呼喚他,他頹坐在地上,抱着狗,昂起了頭。
監管者怎麼也不會忘記那張臉,盡管記憶裡的她早就模糊了,可是她依舊是他噩夢的來源。
監管者哭着淚流滿面說:“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松開小乖,我不想這樣的。”
晚心亭看向身旁突然多了輛雙色孔雀藍轎車,标牌是系統提示過她的Matize,大宇汽車生産的女用車,車型小巧,藍白相交,現已停産。
而她腳下多了雙紅色高跟鞋,是她在穿着高跟鞋了。
飽和度很高的孔雀藍和鮮紅搭配,格外刺激眼球。
晚心亭沒說話,虛空響起聲音:“少爺,你比我更是惡魔啊,你為什麼要松手呢。”
小男孩的監管者還是哭:“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畢竟你是個壞小孩呢。走吧,少爺,别耽擱了,再耽擱,太太和先生說不定就找到我們了。”
監管者朝晚心亭遞出了手,晚心亭隻好順勢接過牽住他的手。
上了車,監管者還抱着狗,旁邊卻沒有人了,車内隻有兩個人。
晚心亭正要踩着油門發動,聽見有人喚她的名字,天空掉下山巒般的雲霭,姜譽之的視線地轉山搖,瘋狂地旋轉,平衡感被破壞,晚心亭也跟着他一陣眩暈。
被強制退出姜譽之世界前,晚心亭想到一個辦法,她從車後座揪住小男孩的衣領,強勢告訴小男孩:“少爺,狗狗沒有死。你看它還活着,我們趕緊把它送到寵物醫院醫治就好了。少爺,你是個好孩子,抱緊小乖,老師要開車了。”
晚心亭退了出來,她看了眼門,東庭秀又回來找她了。
姜譽之還在眼震,這可就麻煩了,晚心亭阖上衣櫃門,打開房間門,東庭秀不知從哪拖來一張白色彈力軟墊,抗在肩上,說不出的滑稽。
“這是做什麼?”
東庭秀擠了進門,“讓我進去啊,你别不識好歹。”
東庭秀将軟墊放在地闆上,又給晚心亭重新鋪了被褥和枕頭,将姜譽之睡過的一床被褥用腳劃拉遠,隻讓晚心亭的軟墊床睡在屋中間。
東庭秀拍手,驕傲說:“這樣你就睡得踏實了。”
剛從恐怖的精神世界推出,晚心亭的神情卻切換自如,讓系統為之震撼的地步。
她調侃一笑:“好貼心啊,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庭少爺麼?”
晚心亭去摸東庭秀的臉,東庭秀側着臉躺在晚心亭的掌心,東庭秀甜滋滋道:“人是會變的。”
人是會改變的,就像他以前從不敢忤逆祖父,今天,他在話筒那一側,也忤逆了祖父。
東庭秀知道他給晚心亭送軟墊的事,肯定被看直播的祖父瞧見了。不過他不太在意下節目的結果,反正他也挨了祖父的罵,祖父的打,他受過老頭子懲罰了。
他的人生從沒放縱一次,從沒破壞規矩過。
可對象是晚心亭,來一場突破世俗,違抗家長的私奔,也并非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