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庭秀慶幸晚心亭沒有聽取他的廢言,來和他受苦摘菜。
腳下一醜陋黑皮的“蟲子”跳過,東庭秀還沒看清模樣,聽聞呱呱兩聲,吓得大叫,像螺旋槳揮舞着粗實的手臂倒退。
田埂過高,他崴了一腳,跌坐進泥土地,驚魂未定。
金夢書和金夢詩在另一道田坎,對他無語,金夢書都懶得解釋:“那是長得醜的青蛙。”
一坐在泥土地裡,距離那股臭味更近,泥土的味道竟比他衛生間的馬桶還難聞。
東庭秀有個大膽想法,他狠狠惡寒搖了頭,打消荒誕的想法。
拜托,那可是吃下嘴的蔬菜,怎麼可能和大便扯上關系。
東庭秀繼續摘菜。
他要給晚心亭摘最嫩最新鮮的菜。
他的左眼皮在猛跳,他懷疑天氣炎熱,使得他中暑了。
他兀自走到田坎坐着,用電動小風扇吹風休息。
眼見白熙珍和李憶柳全副武裝抱了兩隻雞回來,路過金夢書和金夢詩時,問:“你們誰會殺雞麼?”
金夢書和金夢詩同時皺眉,“不會。”
李憶柳看向東庭秀,“你敢嗎?”
東庭秀睨一眼李憶柳,他可以殺雞,他天不怕地不怕,但這種粗活不必使喚他。
他瞄向過道,看到一輛面包車駛入,晚心亭被衆人擁護着下了車,作家輕摟住晚心亭,對她輕言細語地安撫。
晚心亭表情怔愣,無神地望着作家,又垂下了頭。
工作人員都回來了,白宗俊卻沒有回來。
眼皮跳得更厲害了。
“怎麼回事?”東庭秀丢下菜籃子,緊張地小跑過去,“她怎麼是那副表情?”
-
姜譽之從衣櫃内摔出後,隔了許久,做完心理建設,才撐起手臂,扶着牆直立。
他進入衛生間,清洗了摔向地闆破皮磨出血迹的手肘。
耽擱了許久,他才穿好拖鞋,踏出了房門下樓。
正巧鄭宥靜上樓補妝,看見了他,姜譽之詢問:“宥靜,晚小姐呢?”
鄭宥靜不耐煩道:“出去了,姜譽之你怎麼了?臉色不好,中暑了麼?”
姜譽之點頭,打算以中暑為由,不讓别人懷疑他。
過道有隐形攝像機拍攝,鄭宥靜又放緩了語氣,“那你好好休息,等會吃飯我們叫你。晚心亭和白理事下山買調味料了。”
姜譽之半阖着眉眼,臉上挂滿失落。可他還是下了樓,決心融入到環境中,去抵抗身體産生的恐懼。他内心被說服,可身體依舊為熟悉的場景膽寒。
庭院内吵吵嚷嚷,晚心亭又回來了。
姜譽之剛想微笑打招呼,晚心亭繞開了他,被作家牽着上樓。
PD幫作家記錄着時段和機位,爾後同總導演溝通:“這段白理事還沒說會删掉。”
晚心亭的攝像組暫停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才小聲地讨論,“誰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白理事長都出事兩回了,咱們這節目還能播出麼?”
“那他人呢?是真的麼?太難以相信了。”
“人被送到醫院去治療了,那還有假。慶幸沒有捅進關鍵部位。”
“這和節目沒關系吧,誰知道那個人會沖出來,聽林賢他們說,刀直接從白先生小臂劃開了。”
“現在環境越來越差了。我上個月去公司打卡,出地鐵口都好害怕。”
聽聞出事了,在赟和樸進也放下手裡切菜的刀,洗了手,便過來打聽。
姜譽之疾步往樓上跑去,瞧見房門打開,作家正坐在地上安撫晚心亭,他問:“發生什麼事了?”
-
東庭秀在樓下捉住工作人員的衣領,聽聞了晚心亭下山後出的事,她和白宗俊遇上突發事件。
有個暴徒劫持人質向他們奔過來,暴徒在無差别攻擊路人,晚心亭跑得慢了,白宗俊替她擋了一刀。
東庭秀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揚起拳頭,第一反應是朝畏縮的工作人員發洩怒氣,但又想到女巫大人叫他從此之後好好做人。
他收了拳頭,咬着牙,甩開拳頭,“你們這群人是吃白飯的麼?這麼危險,為什麼要到這裡來拍攝節目?不會提前調查好麼?”
工作人員憋悶着沒回怼财閥家的繼承人,他們也預料不到突發情況。
暴徒無差别襲擊路人,他們也是瘋狂地四處亂跑,誰都不想被砍傷,跑的時候,還記得自己有份工作,能把攝像機扛回來就算不錯了。
“那她沒事吧。”
“沒受傷。受傷的是白……”
工作人員話還沒說完,東庭秀朝晚心亭居住的二樓跑去。剛踏上樓梯的他,又止了步,他聞嗅了一圈衣服的味道,他望着沾滿泥土的長筒靴,抓狂地撓着頭發,這幅樣子怎麼去見晚心亭。
東庭秀繼續跑上三樓,一整層的夫妻套房都是白熙珍的,他脫了鞋,脫光短袖,狗刨似的翻出行李箱的衣物,趕緊去浴室沖了個澡。
這邊,金夢書和金夢詩也上了樓。
作家剛阖上門,說道:“亭亭,她被吓到了。我們别打擾她。”
金夢書内心生起疑慮,白宗俊和晚心亭每次單獨出去都會出差池,驚吓到她,晚心亭和其他男人約會就很順暢,甜蜜到他齒牙發酸。
這表明什麼?
白宗俊克晚心亭,白宗俊那張臉長得就很克妻。
金夢書打量起金夢詩的臉,金夢詩猜到金夢書的想法,瞪金夢書,壓低聲音:“你瘋了吧。我們倆長得一樣。”
“所以啊,還得是我的哥哥,你比較适合她。”
比較合适做晚心亭閑時調節胃口的甜心。
兩兄弟話說得不明不白,作家聽不懂,還以為是金夢書打算幫助金夢詩追求晚心亭。
“她有說晚上會出來吃飯麼?受了驚,補充點糖類會緩解一下。”
作家摸着下巴:“應該要吧。她說她休息一下就好了,還委托我把調味料交給你們。放心啦,亭亭很堅強。”
金夢書決定給晚心亭做中餐,安撫一下她。
至于白宗俊死沒有死,他根本不關心。
淡唇,高鼻梁,刻薄眼的男人,最好别來沾他寶貝的邊。真是像彈幕所說,有些沒有自知之明的男人會克到女人。
-
送走了作家,晚心亭躺倒在軟墊上休息,衣櫃門大開,姜譽之被她也關在外面了。
系統見人走了,才和晚心亭說話,一路上沒有幹擾晚心亭的表演。
它查看了白宗俊的面闆,驚喜地揮舞數據小拳頭:【呀啊!宿主媽咪,白宗俊汪汪值100了!!!我真想用利息買個禮花,慶祝一下。】
“你可以在我腦子裡放電子禮花過過瘾。”
系統放了個電子禮花,【宿主,為什麼您明明害……我是說危機情況下,您選擇推他出去自保,他汪汪值為什麼會激增啊?難不成他真是先天M聖體?】
“他是合格的M,我還挺喜歡和他的遊戲,超爽。”晚心亭順勢倒下,在軟墊上躺着玩手機,“他對我很臣服,願意做我最貼心的小狗,這不假,我也很‘喜歡’他。可他并不是愛我才成為我的小狗。他隻是需要個主人,占據在主人的位置上,就如同他之前成為社會精英一樣,也是将社會規則變成他的主人,操控他,而他可以享受被社會秩序操控的人生,去符合秩序對他的期待,成為秩序的化身,也就是另一個主人,獎勵他自己啦。”
“那一天,我讓他恐慌,淩駕在了他之上。他感受到他占據不了主人位,隻好讓出位置,秩序降臨人間,化身成為了我。所以才……嘿嘿,和我不停地玩遊戲,從不願意到願意,擁護我做他的主人。這點也和強迫症很像,你看東庭秀不也是這樣麼?”
“本質上他沒有改變,我不過是他新的主人。而他這種人很難治療,和宋準一樣,在我身上投射出他的愛欲。淺層次的愛欲就是當我的乖小狗,被我淩辱,被我忽視他的自尊。深層次的愛欲是朝向毀滅,他人毀滅和自身的毀滅。我越不在乎他,越碾壓他,貶低他,利用他,他會越爽。”
“統統,還記得你被那個玻璃罐吓到了麼?你說誰會将縮小版的自己,保存在玻璃罐内?他的精神世界有太多與死亡有關的主題,他那些‘屍體’般的收藏品反映着痛覺、毀滅和悲劇藝術。這其實可以反應出他有濃烈的自毀傾向,以及戀痛行為。”
“可能是我推他出去擋刀的那瞬間,讓他徹底了悟我不會憐憫他,在意他,回應他的心意。所以他才敢放下最後的戒心,将他完全交付給我。”
【好吧。沒想到最不能成為狗的男人,最先交付身心,成為您的小狗。那他會是您小狗的靈魂麼?】
晚心亭沒回答,系統知道它冒犯到宿主了,這屬于宿主不想回答的問題。
但保持沉默也是某種拒絕吧。
宿主拒絕了白宗俊的靈魂成為她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