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龍山的空氣比首爾清新,風吹過,帶了一股自然芬芳的涼意。
金夢書洗完碗,取下圍裙上樓。
李憶柳被樸進背着去田園散步了,在赟和鄭宥靜不知為何關上門在吵架,他不想參與他們,晚上還得和鄭宥靜一個房間睡覺,真是頭大。
金夢詩作為他哥,在洗碗的關鍵時刻,偷奸耍滑溜走了,隻有他的手指任勞任怨把十幾個人的碗筷全刷完了。但這樣賢惠的場景,晚心亭卻沒有看見,沒人看見的功勞等于白白付出。
金夢書覺得自己有點生出怨怼了。
連新來的男嘉賓張允城都能寸步不離跟在白熙珍身後,而他今日還沒機會和晚心亭說上一句話。
上樓時,正好碰見了晚心亭和姜譽之下樓,晚心亭隻和金夢書點了下頭,便離開。
金夢書這才心酸,晚心亭真的在避開他。
他是做錯了什麼?難道女人真的隻喜歡騷浪的男人,不喜歡男人太賢惠懂事,圍着圍裙幹家務事,喪失性魅力麼?
金夢書首先聞了下他兜帽衛衣的油煙味,味道很重。他掏出手機,看了他的面容,俊朗輪廓,肌膚不如哥哥蒼白,雙頰是氣血充足的紅潤。可在廚房勞累過久,眼神無力,他喪失些微朝氣活力。
做家務的同時,他可能還需要注重形象管理吧。
他沒在心裡過多指責晚心亭,姜譽之還在,他們兩人關上房門的事,外人還是别插手的好。
金夢書打算等半夜再去找晚心亭。
不一會兒,消失的金夢詩回來了,金夢書冷眼看着金夢詩提了兩個帳篷袋出現,金夢詩也冷着臉盯着不知道行動的蠢弟弟,譏諷:“你該不會真的要睡在鄭宥靜那屋吧?那也挺好,和别的女人睡了,就别插手我和晚心亭的事。”
金夢書黑着臉,搶走哥哥手上的一個帳篷袋:“滾。搭在哪?”
“陽台。”
白熙珍下午時分用不多的資金買了仙女棒,張允城跟在她身後,和她一起往魚龍山的坡上放煙花,看星星。
這是他第一次能和白熙珍進行浪漫的約會,兩個人的世界,他像被風吹上了雲端,和白熙珍手牽手在曼妙的銀河系旋轉遊蕩。
身後還跟了PD和攝像,張允城自動忽略了他們也是人類。
東庭秀給張允城撥了電話。
張允城不耐煩地挂斷。
白熙珍仰着頭,“哇,真的能看到銀河麼?好可惜,我的手機拍攝不出來。”
張允城也随着她仰頭,手機鈴音又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張允城掏出折疊屏一看,東庭秀真是沒完沒了了,非要打攪他和熙珍約會。
白熙珍爬上另一處坡道去看璀璨的星河,“接吧。萬一有什麼事?”
張允城為白熙珍大度的人品感動。
他接通了電話,心煩意亂喂出一聲,東庭秀的聲音響起:“張允城,我要洗澡到九點,你和白熙珍九點就别回來了。她要是想回來,你就拖着她,總之九點前别回來。”
神經。狗崽子你洗個澡,關我什麼事。
張允城還沒腆着臉應和,東庭秀下一句又改變了他對嬌貴少爺的看法:“今晚你和白熙珍睡吧,别管我了。我要去晚心亭那裡睡。”
張允城喜笑顔開:“好啊,庭少爺。您别熱着了。”
東庭秀挂了通話,他洗澡并不會洗到九點,隻是這段護膚的過程有些長,他還需要塗抹全身的身體乳,不希望被白熙珍撞見,破壞他的貞潔。
淡化眼角細紋的眼膜快掉了,他用指腹扶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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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冷氣開得大,晚心亭貪涼,可姜譽之渾身燥熱得慌。他和晚心亭共處一晚,躺着一起睡覺,讓姜譽之沒由來的緊張到手心冒汗。
晚心亭累了,收拾好衣服便問:“你不去洗澡,我先去了喲。”
姜譽之點頭,站在離浴室最遠的窗台,農家小院不會有透明玻璃的衛生間房門,可嘩嘩的水聲,也容易引發遐想。姜譽之捂住口鼻,站在窗台,心想:腦子裡好像安靜了不少,如果是以前,他隻要表現出退縮,其他人格就會占據他的身體。
而今日他獨立處理了太多事。
放眼眺望,山下是稀疏燃起的燈火,河道在飄搖,黑暗掩蓋了一部分場景,與記憶裡的道路不再類似,莫名地帶給姜譽之一絲心安。姜譽之回望着正在洗浴的女性,也感受到一股安甯,和他在一起的不是綁架他的老師,而是晚心亭。
姜譽之蓦地發現,曾經沒法回憶起的概念,闖入了他的腦海,他為什麼會提到老師,為什麼會回憶起某些似曾相識的路線?
他扶着窗台的手一陣麻木,姜譽之趕緊坐在木地闆上,防止跌落下窗台。
一陣眩暈後,姜譽之的眼神活力地睜開,他爬動着,四處聞嗅新的場景,靠近浴室門口時,姜譽之嗅到晚心亭常用的香水味道。
他撓了撓門,低聲喚了聲:“汪。”
晚心亭似乎聽見了小狗的叫聲,她裹好浴袍,開了房門。
姜譽之跪趴着抱住了她的小腿,仰着頭,蹭了蹭腿肚。
“狗狗?”
“汪!”
晚心亭放松地微笑,蹲下身,撫摸着姜譽之的頭,“還以為你真的死掉了。”
姜譽之似乎聽懂了,搖了搖頭,“汪。”
——沒有。
裹好浴帽,晚心亭坐在鋪了被褥的軟墊上,拍拍地面,讓姜譽之趴着和她對話,“狗狗,如果你能說話就好了。這樣你能用人類的語言和我溝通。”
姜譽之急了,瘋狂轉着圈追着他的尾巴,為不能說人話焦躁不安。姜譽之又伏低身子,跳動來去,很想用他的腦子想出能說話的辦法。
“感覺我們的狗狗今天被吓到了。”晚心亭按定姜譽之的腦袋,姜譽之就如同定住般不再四肢跳躍,他發出的動靜很大,樓下住的是工作人員,很可能會吵到他們。
“發生了什麼呢?”晚心亭裝作擔心地問,她摘下兜帽,一手拿着吹風,一手攘着頭發,裝作無意識地說:“狗狗要是人類就好了,這樣可以幫主人吹頭發,那樣的狗狗最可愛了。”
可愛,可愛,嘿嘿,我是主人最可愛的小狗。
姜譽之仰着頭,開始舔晚心亭的掌心。
他很想告訴主人,他沉睡期間,做了很可怕的噩夢。他有一段前世,是一隻比熊,名叫小乖,不叫狗狗。一直以來,他以為他是救小男孩主人而死,追着主人的車而被車輪碾壓死亡。
他的噩夢抓住了他的膽怯,扭曲了他的夢境,他在噩夢裡變成了被主人抱在手上的小狗,主人不喜歡他,小乖可愛,卻搶奪走了主人父母對主人的愛,主人在逃亡過程中,将他無情地丢下車,才讓他被輪胎碾壓緻死。
狗狗醒來都一直在處在被小主人背叛的恐懼中。他能感受到記憶裡陰冷無情,主人對它壓抑住的氣憤,可是真實的記憶不是那樣。
小乖被收養到主人家的前期,主人是對他愛答不理,不喜歡他,還會踢倒他的狗糧,主人是個令狗讨厭的小男孩。可是慢慢接觸下來,整間大房子裡隻有主人和小乖會一起玩。主人嘴上說着不喜歡小乖,在人前也不親近小乖。等保姆阿姨走後,小主人又會賤兮兮地偷走櫥櫃裡的零食,逗弄着小乖去他房間玩。
小乖如果不願意,他還會偷偷摸摸抱走小乖,藏進屋内,他會和小乖一起咬着磨牙棒拔河,還會讓小乖騎在他身上,他在地上爬。他也會咬小乖的尾巴,小乖也會咬主人的屁股,然後坐在地上看電視一起舔酸奶,汪汪~很開心的記憶呢~
“汪汪。”姜譽之舔着晚心亭的手,回想起過去,愉快地叫了兩聲。
晚心亭捂住他的嘴,噓聲,搖頭:“不可以叫哦。會吵到其他人。”
狗狗點了頭,一邊舔着晚心亭香噴噴的手,一邊繼續沉浸在記憶裡。
主人很愛小乖,小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主人的愛并不完整。
小主人好像處于一種喜歡他但又讨厭他的糾結中,喜愛他,卻要在人前裝作和他勢不兩立。小乖不能理解人類的行為,但是不理解,也不妨礙他對小主人的愛!
小主人被綁架那天,他追了出去,主人是不想帶走小乖,一直推小乖。綁架主人的司機大叔要拎起小乖,可會喂小乖酸奶的家教老師點着小乖的鼻子,說:“金先生和金女士也很喜歡小乖,我們帶走小乖吧。”
那一天,小乖和主人去了陌生氣味的地方。随後,家教老師要把小主人藏在和小乖類似的布偶裡,小主人紅了眼睛,咬了家教老師的手。小乖很生氣,知道老師是壞蛋,小乖要咬壞女人,保護小主人。但是車窗開了,小乖跌出窗外,車輪飛馳而過,它隻剩下疼痛。
或許是壞女人扔的,也或許是小乖自己掙紮跳了出去……小乖的一生就短暫地結束了。
“狗狗,你怎麼哭了呀?”
晚心亭的手捧住姜譽之的臉,替他擦拭掉眼淚,“看來我們狗狗今天有心事呢?到底怎麼了,能告訴主人麼?”
狗狗哭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