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不讓我幫忙嗎?”九爺打量着小春,像教訓小孩,“你就是這樣不用幫忙的?”
九爺的駕到宛如一場及時雨,杳月在心裡盤算着混進宴會的事,連忙沖小春擠眉弄眼,示意她千萬不要跟他起沖突。
小春沒有接收到,撇嘴回怼,“這不是還沒死嗎。”
“就會跟我耍橫。”
九爺無奈,也懶得跟她計較。
“這破廟已經被日本人發現了,不宜久留,我今日前來就是為了接你們回奉天。日本人大規模的搜捕已過,如今城裡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小春狐疑地望着他,直白道,“九爺,您不會要把我們騙進城裡殺吧?”
吓得杳月趕緊拉她胳膊,卻被小春一把甩開,看得出她還在認真生氣呢。
九爺倒是哈哈大笑起來,戳她的腦袋罵她小心眼兒,“小春,你自己都說了,我家大業大,跟你不一樣。你想拉我入夥,我也得考驗考驗你的誠意。看得出來,你們不是興之所至鬧着玩的,恭喜你們,通過了我的考驗。現在,我情願跟你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小春仍舊憤憤,憋了半天才道,“車在哪兒呢?”
一行人上了車,唯獨張大宇被套在麻袋裡,丢進後備箱。
到底是九爺的面子大,她們一行人過了重重關卡,根本沒有受到檢查,隻要看清後座坐着的九爺的臉,一衆将士都是面色一滞趕緊行禮放行。
車子直接停在了一處獨棟小樓前。九爺說這是自己名下的房産,讓她們先放心住下。
待安頓好,杳月同九爺說起自己的打算,九爺沉吟片刻便同意了。
小春在旁邊嚷嚷着也要去,九爺卻不讓,“你通身一副市井氣,就算讓你扮成大家閨秀進去,你也不像,還是在家待着比較好,起碼能鎮宅啊。”
小春被氣的牙癢癢,“你之前還說我們三個都是女潑皮呢!”
九爺哼了一聲,“那是近墨者黑!”
*
有九爺坐鎮,宴會當晚,杳月順利進入長馨飯店。
她今天穿了一套金色流蘇長裙,肩上披着一條狐裘披肩,愈發襯托地她膚白貌美,像隻剛出鍋的糯米湯圓。
擔心怕認出,杳月還去理發店燙了個卷發。等她塗着紅唇披着大波浪,挽着九爺出現在宴會上時,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九爺有自己的事情做,幫她介紹了幾個人就算是仁至義盡,随後便上了樓去,留下杳月待在大廳裡左右張望。
九爺說,今晚的慈善晚宴邀請了各界人士。
而這次代表南京國民政府方面出席的,是剛剛調至參謀本部第二廳嶄露頭角的辦公室副主任廖仞。今日才下了飛機,落地奉天。
杳月事先問過他這個辦公室是幹什麼的?
九爺笑笑,“什麼辦公室,他們那幫搞情報的在外說的就是假職務,就算是我,也探不清他的老底。不過,這人資曆很老的,跟陳氏兄弟是同鄉,但不知道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初露頭角。你今晚跟他搭上線,再把張大宇交給他,這事就成了十之八九了。”
問起廖仞的長相,九爺卻也不知道。
今晚的慈善晚宴,是為奉天的貧兒學校募捐。
杳月自知囊中羞澀也怕多說多錯,并不與人社交,隻是找了一張無人的圓桌前坐下。
圓桌上鋪着一層厚軟的蕾絲桌布。
杳月用兩根手指摩挲着流蘇,粗糙柔軟的質感讓她聯想起幼時躺在母親懷裡揉捏靠枕的觸感。令人心安。
窗外的清冷月光落在她身上,和廳内暖融融的燈光交織在一起,分不清界限。但映照出杳月身上的,似乎是那月光占了上風,愈發顯得她整個人寂寥鎮靜。
桌上擺着一套咖啡杯,和一隻精緻的歐式咖啡壺。杳月拿起來細端詳,上面畫着橙黃的枇杷,很是漂亮。
她欣賞了幾眼後正準備嘗嘗這裡的咖啡什麼味道,忽然整個人渾身一僵,目光盯着不遠處一個西裝男人出神。
那個正圍在男男女女中間,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的男人,看起來好眼熟。
杳月略一思索,心裡更是一驚:這不就是在奉大醫院,跟周蘊文攪和在一起的男人嗎?
緊接着又是平地一聲驚雷,杳月聽到有人喊他,“廖主任。”
莫非......他就是廖仞?
那周蘊文在哪呢?他現在情況如何?
杳月站起身來就想去找他,偏偏前面的麥克風嗡鳴了一聲,調試幾聲後,便聽到熱情嬌媚的女聲響起——慈善拍賣開始了。
廳内的燈光齊齊暗了下來,直接三束聚光燈打在台上風姿綽約的俊男美女身上。她們都是目前當紅的花旦小生,尤其是那個女主持,剛開口,就引得驚呼一片,更有粉絲直接先捐贈一百大洋,幫她熱場。
一百大洋啊......杳月想起自己比臉都幹淨的錢袋子,隻得龜縮到衆人身後,生怕被揪上去搶錢。
杳月對自己的定位還是很精準的,她又不是小春,花的錢可沒人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