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月坐在床邊緩了會兒,又擔心楊益生稍後可能回來,待喝了一杯水胸口痛感消散了一些便起身上樓,往他的書房走去。
香梅膽子很小,但還是哆哆嗦嗦地站在樓梯口替她放風。
書房很亂,各種廢紙書籍四散在房間各處,簡直無處下腳。
桌上雖然還有一堆文件,但經過杳月的仔細查看都與她想要的無關。
終于,她忽然福至心靈一般,彎下腰從書桌下拖出一垃圾簍。
簍已經滿了,果不其然,杳月從裡面撿出幾篇堪稱紙屑一般的廢紙。上面是周蘊文的字迹。
看得出來楊益生被氣得不輕,信紙被撕的粉碎,很多都找不到了。杳月廢了半天功夫,這才拼出來一小部分。
這是一封非常令人牙酸的情書。
杳月簡直是咬着後槽牙看完這一段的。但她明白——這是一封假信,目的就是為了引得楊益生憤怒。
畢竟在北平,哪怕是恢複記憶之後她與周蘊文對外一直是以兄妹相稱。
周蘊文是不可能給她寫這樣一封直白肉麻的傾情告白。
可是周蘊文是怎麼知道她被楊益生圈禁的呢?而他寄來的這封信,目的又是什麼?
杜杳月唯一确定的,就是不日後周蘊文一定會再寄一封信來。而那封信,才是關鍵。
必須确保安全,杳月思來想去,決定再添一把火。
*
楊益生深夜才回到家來。
卻沒想到書房的燈還亮着,他心裡一緊,随即快步上了樓去。
隔着老遠,他就看到了屋内暖融融的光下是杜杳月的身影。出門時他氣急,并沒來得及叫人打掃房間。
而今見狀,他心裡多半已有了個猜想,但還是佯裝無事發生,仿佛她們二人從未吵過架似地緩緩走到杳月身邊去。
楊益生試探性地攬過她的肩膀,“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去睡?”
聲音輕柔,同白天那副歇斯底裡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杳月幾乎要懷疑那段記憶是不是自己憑空捏造出來的了。
男女之間力量之懸殊,杳月方到今日才知曉,而今見了楊益生仍是下意識心裡往外冒寒氣。
可已經想好的事必須要做,沒什麼回頭路可以走了!
她将手裡的東西遞給他,“楊益生,你怎麼可以這樣!”
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态。
楊益生垂首,這才看清她手裡拿着那一小片被拼貼好的紙張——正是被他撕碎的信件。
“怎麼?我隻是撕了信,你就心疼了?”
楊益生冷笑着從她手中搶過殘頁,瞬間又将其化為碎片,“杜杳月,麻煩你搞清楚。我讓你跟着我,不是讓你想他的。”
杳月揚起下巴,一副情緒激昂的模樣,不管不顧地跪下去拾取。
這動作再次刺痛了楊益生,他一把伸手将她薅起,惡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仰視自己,“你不要搞不清楚狀況,杳月,我不想這麼對你。”
“但你還是這麼做了,不是嗎?”杳月皮薄,頃刻間兩頰開始滾燙發紅,她盯着楊益生不肯移開目光,“你以為控制住我的自由就能控制我的心,你以為撕了這一封還能把所有的信都撕了嗎?”
楊益生簡直是被她幼稚的言語給氣笑了。
“不可能了,杳月,你再也不會收到他的信了。他的寓所已經被我封鎖了,别說郵差了,就是一個蚊子都别想飛進去......”
楊益生望着她倔強脆弱的神情,心念一動,話還沒說完就低下頭想要去吻她。
而杳月仍是偏過頭去,“楊益生,你别這樣。”
她的聲音驟然可憐起來,像條淋了雨的小狗。
楊益生的心又軟了下來——他今天對她太不好,還是不要毅然冒進了。反正她們之間還有大把的時間。
“你放心,我不會一直不放你出這個院子的。”
楊益生的手松了勁兒,轉而愛撫似地擦了擦她臉頰的殷紅,“你隻要乖乖聽我的話。等周蘊文回來,我看着你親口和他斷了,咱們就好了。”
他的聲音如同耳語般緊貼着杳月的耳膜,又像是勸她又像是勸自己,“隻要你親口和他斷了,我就休假帶你出去玩好嗎?法蘭西還是英吉利?那都是很有意思的地方,你會喜歡的。”
“什麼算在一起?”
杳月目光複雜地望着楊益生,“每天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兩個人像被捆綁住了一樣待在一起,難道不是坐牢嗎?這樣根本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