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第二題,這句話譯成白話文是這樣的:賈誼提出制約匈奴的策略是五餌三表之說,“五餌”指的是以中原優越的生活吸引匈奴,“三表”則指的是以懷柔政策來同化匈奴。班固譏笑賈誼的“五餌三表之說”是書生白話,但是春秋時期的秦穆公曾經以懷柔政策平定了西戎遊民,中行說這個人是中原官員,卻被中原皇帝派到匈奴做使者,最終此人聽到這言論十分憤懑,為對抗賈誼的“五餌三表之說”,直接投靠西戎,為匈奴出謀劃策。
可從“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于,其說未嘗不效論”以正反兩面來舉例子,講事實,旁征博引,從而有理有據地提出自己的觀點。
他認為可作答如下:
《賈誼五餌三表之說、班固譏其疏、然秦穆嘗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說亦以戒單于、其說未嘗不效論》
吾嘗讀賈誼新書、觀其上書文帝、請試以屬國之官以主匈奴、當挾五餌三表之說、系單于之頸而緻其命。其所謂三表、則曰愛人之狀、好人之技、仁道也、信為大操、常義也、愛好有實、已諾可期、十死一生、彼将必至。至所謂五餌、不過娛其耳目口腹、以喪其心志而已。嗚乎、若三表者、尚不失聖王柔遠之旨。
至若五餌、則未嘗不怪其計之陋也。夫天子主中夏控制百夷、自有強國芘民之道。善治國者、不能必敵之可勝而能為必不可勝、使強鄰黠敵聞風奪氣、凜然而不敢犯、則天下安矣。若導人於淫靡之事、以乘其敝而取之、此所謂穿窬之智也、豈王者自強之大計乎。及吾讀漢書賈誼傳、則於五餌三表之說削而不書、猶複深譏其疏、以垂戒後世。
於是乃歎班氏之書、其去取為至精、而其識為至遠也。或曰,昔秦穆公患戎臣由餘之賢,遺戎王以女樂二八、以間疏其君臣、卒得由餘而霸西戎。
單于好漢、缯絮食物、中行說戒之曰、今單于變俗好漢物、漢物不過什二、則匈奴盡歸於漢矣。執是以觀誼之說、未嘗不效。然吾以謂穆公之霸在增修國政、國勢既固則外交之術無往而不宜、且其時天下方以詐力相高、而秦又介居戎狄、行其狡黠之計以取利一時可也。若匈奴之在漢、竊謂雖好漢物亦不至遽即於靡弱。何也、匈奴界處北陲、剛猛忿鸷出於天性、豈獨其習俗使然哉。設漢不自謀所以禦侮之方、而專務出美善之物以疲人之國、吾恐财産耗竭而邊郡之寇掠自若也。或曰、後世文明之國、有以奇技淫巧之物輸入異國、以陷溺其心思、而汨沒其志氣者、漢何不可施之於匈奴乎。曰:此正文明進化之機也、好其物則必豔其術、豔其術則必學其學。
夫使舉國群趨於文明之學、适足以增其國力而已矣。漢代之文明、匈奴所不及也。使由愛好漢物而因以漸求文章禮樂倫常之盛、則魏孝文帝之業不難遽見於西漢之世也、豈足以敝其國哉。故吾謂禦侮之道、惟當力求所以強國芘民之術、使國家安如磐石、熾如焱火、自能令單于遠遁而邊塵不驚。若賈生之說、雖時或有效、何足取哉。此班氏所為良史欤。
第三道考題中,申商指的是戰國時期的申不害和商鞅,二人均以變法聞達于後世,是法家重要代表人物。這句話翻譯成白話文如下:
諸葛亮不是法家派,卻以法學治國,王安石用法學之名來實行變革,卻隻說不做。
由此可見:先要有武侯之心,而後行申商之術。破題點在既要有諸葛亮以法治國的決心,名正言順地以法學來治理國家,平章百姓,然後在實行懲戒分明的律法布公道。
所以他對答如下:
《諸葛亮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王安石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論》
天下之患莫甚於不權時勢、而務博寬大之名。國家當疲玩不振之秋、内憂外患、其勢岌岌不可終日。而朝野方酣嬉而為偷惰之謀、不有以震厲之、則弛者不可複張、而天下終於不救。
雖申商之術、儒者弗道、然時勢所值、激於不得不然、善為國者必不敢因循顧忌、而贻天下以不測之患。如猛烈之藥、雖非所以養生、然遇沈痼之疾,則固非此不能起也。諸葛武侯承劉璋之後、王荊公當北宋之衰、皆所謂處積弱積弛之餘、非用申商之術莫能治也。然武侯用之、功潤一方、吏民銜感。
荊公用之、毒亂天下、而诟病至今者。何哉、武侯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荊公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也。何以知其然也、史稱武侯開誠心、布公道、盡忠益、時者雖仇必賞、犯法怠慢者雖親必罰。又曰、終於邦域之内畏而愛之、刑政雖峻而無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勸戒明也。
然則後之治國者、必先有武侯之心、而後可以行申商之術、苟徒竊其似而無側怛之誠,以貫之必流為殘忍刻薄而無疑。王荊公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深見天下蔽於積習、非執法堅定必為群議所撓、而又慮申商之學不足以服朝野之心、乃諱言其名、而陰托周禮以為說。
然則荊公非誤會周禮、乃附會周禮耳。其所以附會周禮者、非真有取於古。逆知在廷諸臣、必将斥為申商術非先王之法、而因托為先王之政以間執其口、卒之攻者自攻、而諱無可諱、乃專務以意氣相遌以博一日之勝、同己者進、異己者斥、使小人揣摩迎合得行乎其間。而新法乃适以毒亂天下、為世大诟。嗟乎。行政非人、雖有良法美意、亦足以為害。故程子曰、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也。
夫武侯與荊公其所用之術無以遠過、然其成敗功罪懸絕若此、非獨其心術不同、亦其所遭遇使然也。武侯則匡輔之者多俊才、荊公則排擊之者多君子、然此固不特荊公之不幸、亦宋室之不幸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