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師兄,你怎麼做起送飯的差事?知玄堂今日掌靈幡紙燭,這個時候,你不是該在知玄堂忙着嗎?”走在前頭的玄修弟子疑惑地問。
知玄堂大弟子回答:“昨日算出引路陣吉時後,長老們本來都走了。可剛剛他們突然全部回來,差人去叫沈師妹過去,又讓知玄堂弟子先去好好招待五大仙宗的午飯。”
幾個玄修弟子霎時一頭霧水。
墨辰也的鳳眸在兜帽下一側,刻意放慢腳步把自己落在最後頭。
孫老閣主把偷冥留魂陣留給沈青依,長老們又此時支開所有人将她叫到算玄陣吉時的知玄堂,聽着便不大尋常。既然自己對陣眼毫無頭緒,不如先跟着主角走。
她獸感全開,放輕腳步,終于在看到後廚炊煙時嗅到沈青依身上的氣息自西南方向靠近。
墨辰也立時将腳步放得更慢,趁着旁人不注意一個轉身,調轉腳步混入朝那個方向走的另一堆玄修弟子裡。
天罡閣的雲路曲曲折折,雲紗高時沒過膝蓋,靜時如履平地。蒼穹霭霭陰沉,滿閣缟素顯得更為肅冷悲涼。
沈青依的氣息隻有丈餘遠,墨辰也反倒加快腳步,跟前面的玄修弟子混成一堆,一同與沈青依擦身而過。
沈青依覺得似有哪裡奇怪,稍稍回頭看了自己路過的那些玄修們一眼,終究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繼續自己走向知玄堂的腳步。
墨辰也悄無聲息地第二次調換方向,跟了上去。
長老們此時叫我幹什麼?
沈青依揣着滿腹疑惑,很快忘記了方才的奇怪感覺。跟着來請她的小師弟一路走到知玄堂門前,恭敬地敲響屋門。
聽到裡頭應聲,她推門而去,看到天罡閣七位長老在堂上整整齊齊坐了一排,正面色凝重地等待自己的到來。
沈青依心裡緊張起來,硬着頭皮行禮:“諸位長老,弟子沈青依來見。”
坐在中間的長老姓譚,是現在天罡閣中靈力最高之人,他帶着高高的方帽,嘴唇薄得猶如兩條合起的線,毫無生氣的眼睛盯着沈青依看了許久,拖着尾音道:“歸風堂沈青依,坐。”
“弟子不敢。”沈青依說的是真心話。
天罡閣的七位長老個個身懷絕技,或擅長占星問蔔,或擅長陰陽玄冥,靈力深不可測,光是站在這裡,她就覺得腿不自覺發軟。
譚長老繼續說:“孫老閣主把偷冥留魂陣留給了你。”
沈青依後背悄悄冒冷汗,大眼睛怯怯地看着堂上神色威嚴的長老,不敢說話。更早些時候,她也是這般站在七大長老的注視下,閉眼硬說楓隐鎮的偷冥留魂陣是自己蔔卦算出來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最巧的安排。
見沈青依低着頭大氣不敢出,譚長老歎氣道:“你不要害怕,今日召你過來,是有件要緊的事情非你不可。”
沈青依膽怯地擡起眼睛。
“你既是下一任偷冥留魂陣的布陣人,今日孫老閣主出殡,引魂幡便要由你來執。”譚長老起身到知玄閣屏風後頭,拿出一個巨大的引魂幡來,走到沈青依面前。
沈青依懵了,指着自己結結巴巴地說:“諸,諸位長,長老們選我來執幡?我不過是個小玄修,這,這不太合适……”
“不是我們選了你,是老閣主選了你。”譚長老把引魂幡向她遞得更近,無奈問道,“或者你有更合适的辦法?”
那自然是沒有的。
沈青依戰戰兢兢雙手接過來。
身為執幡人,要撐着引魂靈幡,領着老閣主的棺木走在出殡隊伍的最前,為尚留在陽世的孤魂引路,送他們去到該去的地方。沈青依這般誠惶誠恐是有緣由的,靈幡所引不僅是老閣主的英魂,還有留在東海裡數不清的鬼魂。
若中途靈力不支,或者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沈青依不敢往下細想。
譚長老又說:“還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沈青依:“啊?”
譚長老鄭重無比:“這面引魂靈幡也是點燈引路陣的陣眼,你與老閣主的棺椁一同踏上送靈船時,天罡閣便會起靈催陣。”
他此話說出口後,沈青依隻覺雙腿發軟,兩眼一黑,幾乎要就地直接昏死過去。
堂上另外六位長老,一起發出一聲恨鐵不成鋼的輕歎。
沈青依懷抱引魂幡,心如死灰地走出知玄堂很久後,趴在知玄堂屋頂的魔尊大人轉身躍下,無聲落在天罡雲路間。
她順着小路快步走出知玄堂後院,重新混迹入天罡閣玄修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