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望笑道,“老不死們做的事,到頭來還得讓我來擦屁股。罷了,那些輿論先壓一陣子,整理好所有資料,不出一個星期,就該負荊請罪向上級作報告了。”
“還有,”他手指輕敲桌面,“我們公司的Erica也要接受調查,這件事還要你去做。”
秘書語氣鄭重,“好的陳總。”
臨走前,她站在門邊停下腳步,欲言又止地看向稍顯落寞的男人,“陳總,那公司以後……”
男人頭也不擡,“聽從安排,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
唐溪抿唇看着椅子上毫無生氣的玩家,在這片數據空間裡,他已經死透了。
談判不算愉快,甚至到了不歡而散的地步。董事會代表臨走前撂下狠話:“這個活你不接也得接,公司有的是手段。”
公司?是指陳君望,還是董事會?
唐溪有些想笑,笑自己的天真單純,之前還将希望寄托于和平解決之上。
可董事會既不認可數字生命的存在,甚至不在乎内測玩家的死活。就算他們都能回到進入遊戲前的節點,淘汰過并且一定程度上被數據化的,不完整的玩家依舊不會受到認可。
好在他們留着自己還有用。
“小緣姐,你真的要當什麼遊戲管理員嗎?”尹珍寶眼眶紅紅地看着唐溪,聲音哽咽。
唐溪安撫地拍拍她的肩,“這是獲得權限最快的辦法。他們明顯還留有後手,我不能拿大家的命冒險。”
手裡的芯片微微發燙,不斷打轉。隻要将信息接入系統,就會接手所有遊戲權限,遊戲内的一切都将了如指掌。她需要做的,隻是平衡玩家和NPC的關系而已。
“不行的,小緣姐,不行的。”豆大的淚珠順着小姑娘臉頰滑落,“你會死的,那樣你就再也回不去了,你不可以再和這裡建立鍊接了。”
說着就要奪過唐溪手中的芯片,“還是讓我來吧,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回去。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我們家是武術世家,卻出了個雙腿殘疾的廢人,還不能接受機械義肢治療。這裡很好,我可以完整起跳,可以用出最完美的招式,我還有這麼多朋友。”
“尹珍寶!”
唐溪擡手,嚴肅喊出她的名字,“這個人隻能是我,你才十九歲,人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麼樣的,殘疾也好廢物也罷,我隻希望你回到現實世界,去過普通女孩該過的生活。”
“可是……不行啊,真的不行。”
“我的基因編碼鎖已經被破譯了。”唐溪平靜地說,“就算不按他說的做,我也回不去。”
“什麼?”玩家們驚愕出聲。
按理說,他們所在的遊戲世界應用了腦機接口技術,而非真正的全息技術。區别在于前者隻需要玩家保持清醒,以物理手段直面屏幕和操作系統,而後者涉及的更為複雜,會剝奪玩家的行為能力,讓其“魂穿”進入遊戲。
官方嚴令禁止任何公司發布全息技術遊戲,就是為了保證公民安全。這一技術涉及到人腦的絕對操控權,所有人從一出生就會随機生成一個“基因編碼鎖”,密碼隻有自己和親生父母才有權知曉。
“對于一切破譯、盜竊、詐騙和售賣他人基因密碼的行為,将被判處終身宇宙流放。”
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的常識,更是這個時代所有人都不會随意觸碰的禁區。可唐溪卻說,自己的基因編碼鎖已經被破譯了。
衆人來不及思索被破譯的原因,但先前所有的疑惑都在此時得到答案。尹珍寶之所以會阻止唐溪,是因為他們和遊戲的鍊接越深,基因編碼鎖就越可能被破譯。
可要是他們留在這裡,或者被淘汰了呢?同樣會被遊戲逐漸蠶食,變成這裡的一部分,和那些可以随時被抹殺的NPC落到同樣的境地。
“必須要加快行動,”暴龍神沉聲說道,“再拖下去真的會死。”
“沒錯,”唐溪點頭,趁直播間還未恢複,“我的初始技能是回檔,可以直接影響玩家在遊戲内的進度,每次使用消耗巨大,可以用權限做抵消。小兜被淘汰過一次,她就是這麼回來的。”
“可是……”
七九剛要質疑,唐溪接着說:
“我比你們所有人來的都要早,隻要時間退回到你們進入遊戲之前就可以了。”
衣袖被人死死拽住,唐溪一低頭就看見尹珍寶哭花的臉,她顫顫巍巍地說:“小緣姐,你,是不是在等我們回去之後,壞人做的事敗露,官方重新對你的基因密碼鎖加密的時候,再回去?”
“對,”唐溪肯定答道,“這件事可行性很高。”
尹珍寶邊聽邊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的體溫一直在下降,幾乎不用進食和休息,而且沒有初始玩家ID。
而且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中場休息遊戲的記錄面闆上,Erica擦的很快,可是我看到了,你已經和我們不一樣了,都回不去了啊,小緣姐,你已經不是人了……”
唐溪腦子轟得一片空白,整個人失去思考呆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