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生命都那樣脆弱,轉瞬即逝,像萊瑟河岸邊鮮豔嬌嫩的福玻斯花。
她的話提醒了砂金,這個一直被忽略的小女孩終于喚回他的理智。
沾染着血沫的眼皮掀起,眼神重歸清明,仔細想來,就是這個紅發少女吸引了士兵的注意,才讓他有機可趁,還能近距離偷襲了其中一個蠢貨。
如果不是僥幸,那她可不簡單。
“對呀。”
砂金在士兵身上摸索了一陣,似乎找到什麼東西後笑吟吟地直起身,沾染着血漬的手背拂過臉頰,留下更驚心的顔色。
“他們都逃了,你為什麼不跑?”
盡管他看起來狼狽、殘忍,又充滿狡猾可怕的計量,可艾爾西一動未動,甚至沒有朝後挪動半步的打算,望着那雙旋渦般充滿迷惑性的眼眸,鎮定自若。
她就定定地站在那,仿佛要将他看穿。
“我想跟着你,先生。”
砂金腳步一頓,頗有些意外。本想恐吓她,方便套些有用的信息,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效果,臉上的笑容瞬間就挂不住了。
“跟着我?”他眼眉一挑,扶着地面緩緩起身,“你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救命恩人。”
恩人。
砂金很少,不,幾乎是從沒聽過有人這樣稱呼自己,他神色一怔,嘴角浮起淺淺笑意。
摩挲着手心巴掌大的綠色寶石,緩步走近,聲音聽起來從容閑适。
“我可沒打算救人,隻不過,是想拿回我的東西而已。”
先前濺在他臉上的淡黃色的液體順着發絲、臉頰滴落,笑眼微擡,暗藏着未知的危險。
瞬間激起艾爾西心底的防線,但超出常人的感知天賦告訴她,眼前可見隻是假象。
他并無惡念。
“但你還是救了我們,”她頓了頓,“而且也不會殺我。”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
艾爾西勾起唇角,坦率地說:“在我沒有利用價值之前,你不會殺我。”
這話正中砂金下懷,薄唇微抿,心想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他陰差陽錯躍遷至此,對這個星球一無所知,又攪亂了這幫半人半智械的牢房,殺了他們的人,倒不如就留這個當地人在身邊,日後還能借她所說的救命之恩要她幫忙。
正盤算着,嘴角弧度越發明顯,行至日光下的金發燦然生輝。
“你有什麼價值?”
她抿了抿幹得裂開的嘴唇,“先生,現在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他們的牢營都有留影設備鍊接鐵影軍團的總控中心,說不定很快就有增援從附近趕來。”
看她四下張望的眼神,還有擔憂的語氣,應該不是撒謊唬人。砂金回頭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兩具屍體,沒想到初來乍到就惹了個這麼了不起的團體,還是得盡早想辦法找到飛行器,和公司取得聯系。
回憶剛清醒時,他被扛在肩上的整個視野都是眩暈颠倒的,憑借一絲本能,隻記得附近有很多花。
“帶我去你們這裡有花海盛開的地方。”邊走邊說,“一片隻有豔麗紅色的花海。”
他補充完,回頭發現她攥着衣角留在原地,并沒有跟上,還以為這麼快就反悔了,就見女孩澄澈的眼眸在他和牢營門口間徘徊。
“先生,能不能等我一會兒。”
她在砂金的注視下,跪在那名死去的女孩身邊,俯身托起她的上半身,額頭相抵,寒涼之意從那裡一點、一點蔓延開來。
“願萊瑟河洗去愛恨,載你重歸路克斯的懷抱,願我們親密相擁,永遠在一起。”
她結束祈禱,緩緩睜開眼,最後一次深深看了看女孩失去血色的面容,強壓住哽咽。
“我艾爾西發誓,一定要将鐵影軍團的人趕出這裡,讓他們付出代價。”
路克斯?
砂金雙手環于胸前,靜立于幾步開外沉思,原來這裡就是以寶石開采貿易聞名寰宇的路克斯星球,但看這四周狼藉,俨然失去了曾經該有的繁華,别提貿易,恐怕現在連能不能開采寶石都是個問題。
看着渾身髒兮兮的紅發女孩輕輕整理着死去女孩的遺體,起身向自己一步步走近,他若有所思地眯起雙眼,明知故問。
“你剛才在做什麼?”
如果沒記錯,公司的資料庫裡記載,世代生活在路克斯的帕克斯人,擁有感知生命情緒,傾聽生靈心聲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