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鐵闆夾出的過道中,彎腰才能看出下面還有一層木闆,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幾塊木闆交疊,形成一塊看似既穩定安全又十分隐蔽的三角形區域。
最底下還鋪着看起來用了很久,已經不太蓬松的被褥,角落裡堆了些雜物,一看就有長期生過的痕迹。
艾爾西在幾條窄路中來回穿梭,透過子彈穿過的孔洞看向鐵闆外,四周也沒有人影。
布包裡吃剩的兩塊餅幹還沒人動過,周圍東西一樣沒多一樣也沒少,現下不見妹妹蹤影,她隻能急得在附近幾塊迷宮一般的小路上來回轉圈。
“我在找我妹妹,她還沒有回來。”
明明是一起出去找吃的,為了躲避追捕才分開跑,原以為自己被抓,正好引開了鐵影軍,難道妹妹也不能幸免嗎?
她奪過砂金手裡用剩下的紗布,看也不多看,轉身胡亂卷成一團,塞回布包裡。
妹妹一定是被抓走關起來了,或許是當時僥幸躲過了追捕,但回來後發現自己一直沒有音訊,就冒險按路返回尋找,這才不幸鐵影軍給被抓走了。
她一定是被抓走關起來了。
帶着這樣的噩耗,再回想起自己待過的那所鐵籠,陰暗悶熱的監牢裡,兇狠黑惡的鐵影軍要将囚犯“回收”。
光是想象這些畫面,就感到絕望,可想而知妹妹現在的處境還有多兇險無助。
作為唯一可以相依為命的親人,她這個姐姐不但沒保護好妹妹,更無法和已經遇難的父母交代,邊想邊攥緊頭發,陷入了無助和自責的巨大深淵之中。
去年春天,鐵影軍團從萊瑟河對岸向難民區再次發起猛烈的進攻,那時媽媽還有她和妹妹三人還栖居于一處顯眼的廢墟下,為了給姐妹二人創造更多逃跑的時間,媽媽以血肉之軀抵擋敵人視線,才讓她抱着七歲的妹妹從牆根溜走。
事後夜裡,艾爾西安頓好妹妹後還偷偷去過母親倒下的地方,屍骨無存。
她連與母親做最後告别的機會都沒有,卻連苦哭都不敢放聲。
豔麗的紅發絲糾纏在指間,即使被拽得頭皮生疼,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好像這樣轉移痛覺便能有效地安慰自己。
“等等,先生。”艾爾西轉身看到砂金的背影,如旋風飛卷般地追上去,纏住砂金手臂哀求,“我帶您去您要去的花海,您能不能幫我,隻需要幫我找到妹妹,救她出來就行。”
盡管她眼神真誠,言語懇切,但金發男人仍不為所動,哪怕他帶着一貫友好的微笑,但低垂的眼眸中透着淡漠。
她當然知道這樣求人,效果甚微,她甚至透過粉藍色眼眸中清楚地看到疏離,一個來曆、意圖都不明朗的外族人根本不可能會輕易答應幫她,可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親眼見過他的能力,就想不到别人了,她隻能緊緊抓牢男人的衣袖。
可砂金還是無動于衷,“你現在應該去找你們帕克斯人的武裝力量,我可不是樂于做慈善的宇宙商人。”
轉身要走,袖子上兩隻小手卻仍緊緊抓着,不肯松開。
照理來說,他作為星際和平公司戰略投資部的人,無利不起早,再說這樣一個黃毛小丫頭的力量微弱如螢火,光靠他也很難對抗那些盔甲人。
從先前營地裡的短暫交手中他也察覺到一些異樣,雖然靠着對方輕視和偷襲的方式僥幸占得先機,将兩個人一舉拿下,但能明顯感覺他們身上覆蓋着的盔甲有極大保護作用。
甚至砂金第一下攻擊都是沖着一擊斃命去的,沒想到隻是将對方打成重傷而已。
回想起死去的兩人身體中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淡黃色液體,砂金還從未見過那種生物,同時兼具了智械的外觀和身體素質,又有着真實的器官構造。
他回憶起手上沾染過黃色液體的氣味,擡手細嗅卻被一股濃濃的沖天苦味嗆住,差點幹嘔。
“沒有了,去年就沒有反抗軍了。”
艾爾西說完,眼神黯淡,情不自禁流露出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