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台上的數學老師在講新的知識點。
“我們按發生的概率将事件分為确定性事件和随機事件。”
“其中确定性事件被分為必然事件和不可能事件。”
“必然事件P(A)=1,不可能事件P(A)=0。”
忽然有人舉手:“老師,可不可以将人活着呼吸看成必然事件,人死了呼吸看做不可能事件呢?”
“可以這麼說。”柳知畫一愣,笑着點頭,“同學們可以發散思維,想想生活中有哪些必然事件和不可能事件。”
班裡頓時叽叽喳喳起來,說什麼的都有,鳥鳴、風息混雜着各種聲音鑽進謝昭君的腦海裡,和那日雨天的喧鬧交織,令人煩躁。
他低下頭,細長的簽字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草稿紙上劃出又粗又重的一條黑線。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兩個陌生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87,不足千萬分之一。
那人和鬼相遇的概率呢?
毫無疑問的,是0%。
但他卻真切的和那隻鬼遇見了。
這本來就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要做的事,就是回到正軌。
沒有價值的人下場本就是被抛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腐爛。
僅此而已。
放學時刻,謝昭君繞過許多條七拐八拐的後街小巷,一片郁郁蔥蔥的草地霎時間映入他的眼簾。
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裡,周圍低矮得發舊的樓房顯得格格不入,這片草地于是更加彌足珍貴。
秋千的鐵鍊上鏽迹斑斑,木闆上卻沒有灰塵,好像仍是有人經常光顧。
黃昏已至,碧綠的草葉被沾染碎金色輝光,謝昭君在草叢旁蹲下,垂下眼,仔細地尋找起他想要的東西來。
東西沒找到,卻發現了一個人。
衣着樸素,臉上皺紋深深,此刻一動不動地躺在草地上,身上落滿了華麗的光點,表情似乎極為惬意。
也許是感受到響動,那個人睜開眼睛,謝昭君于是和那雙深沉卻澄澈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你……”
老者撐起身來,呵呵一笑。
“沒死,我躺着曬曬太陽。”
謝昭君點了點頭,繼續低下頭尋找着自己想要的東西。
“小朋友,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嗎?”謝昭君沒再開口,那老者倒是樂呵呵向他搭話。
也許是因為這個熟悉的稱謂,謝昭君心髒都顫了一下,僵着身體,垂下眼睛:“我已經十六了,不是小朋友了。”
“而且……沒有不高興,我很好。”
渾然不知自己的神色難過得快要哭出來。
那老者倒是沒有追問,看了他兩眼便移開了目光,落到不遠處的秋千上:“那好吧,聽說坐秋千可以把煩心的事情都通通甩掉哦。”
随後看了眼腕上破舊的表,老者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略一甩手:“我該走了,有緣再見。”
不知道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謝昭君沒有如願找到想要的東西,第二天又去了那個地方。
也許是值日來晚了的緣故,今天老者的身旁又多出來了一個人,年紀約莫六七歲,右臉上有一塊巨大的傷疤。
二人玩得正歡,笑語融進微冷的風裡,謝昭君呆呆地站在遠處看着這樣的溫情時刻,一身的力卸了大半,再怎麼也鼓不起勇氣。
……
周六,柳家的别墅中逐漸人聲鼎沸,各界名流來來往往。
大人們站在宴會廳中交流着,每個人仿佛都戴着笑意的面具,這樣的場合與其說是生日會,不如說是借着名号的又一場商業洽談。
受邀的同學們大多在大廳旁的花園中,謝昭君将手中的禮物放在門口的禮物堆中,朝着院子裡走去。
柳鈴依并未在場。
聖西利爾大部分人家境都還是算得上優渥,于是謝昭君的穿着便顯得格外普通,他面容沉靜地站在角落,看着院子裡的草木。
可偏偏有人要打破這樣的平靜。
謝時堯對着王靳使了個眼色,于是剛從大廳出來的人便向着謝昭君這邊走來。
王靳今天穿着一看便價格不菲的西服,精緻的造型就連頭上那兩撮紫毛都有些順眼。
“小雜種,你還真來了,惡不惡心啊?”
謝昭君輕笑一聲,觸及王靳那帶着惡意的目光時竟有些嘲諷:“我憑什麼不能來?”
“這麼霸道的道理,誰教的?謝時堯嗎?”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遠處站着的人。
王靳被下了面子,惱怒道:“豈有此理,你可真長本事了啊。”
怒着怒着,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東西,輕嗤一聲:“等會你可小心點。”
天色暗了下來,謝昭君和王靳二人站在角落,除了個别人之外基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随着衆人驚呼的聲音,院子裡璀璨的燈光猝然亮起,整座别墅周圍一下亮如白晝,巨大的蛋糕車從遠處映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