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這一層的衛生間在走廊盡頭，走廊上人來人往，都是劇組的人，倒也不會出現什麼事情。

夏柚放下心，走到外面的小陽台上吹風。宴會廳裡人多，吵吵鬧鬧的，聽得他耳朵裡都是嗡嗡聲，此時正好可以清淨清淨。

他側身站着，視線恰好能看到衛生間的出口。不多時，裴青從裡面出來，他開口喊住對方。

“這邊挺清淨，吹吹風再進去？”夏柚稍稍往裡挪挪，給對方讓出點位置。

“好呀。”裴青被他們哄着喝了不少酒，腦袋很暈，也不想那麼快回去。

夏季的夜晚依舊悶熱，不時吹過的風裡也帶着燥，露台勝在清淨，兩人待了大概有十來分鐘。

“差不多得回去了。”夏柚摸口袋想拿出手機看時間，摸了個空才發現自己出來得急，忘帶手機。

裴青原本雙手扶着欄杆，能站穩身子。聽他說要走，便松了手轉身，腳下不穩趔趄着身子撞到夏柚身上。

“對不起！我沒站穩。”裴青被夏柚身上的香水味盈滿鼻腔，一張臉登時就紅了起來，清醒些就急急忙忙給夏柚道歉。

夏柚扶着他胳膊讓他站直身子，詢問道：“沒事吧？不然讓你經紀人先把你送回酒店吧。”

裴青搖頭，他一手扶着夏柚的胳膊，一手撐着欄杆，突然開口問道：“你有喜歡的人麼？”

夏柚正想着要不要把裴青送回去，冷不丁被他這麼一問，愣了一下，才道：“有。”

“是那個經常給你打電話的哥哥麼？”裴青喝了不少酒，腦袋清醒也不清醒。他知道此時不應該再繼續追問下去，在酒精的麻痹下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今天在你房間裡的人就是你那個哥哥吧？”

他和夏柚接觸這兩個月來，不敢說對夏柚十分了解，卻也知道夏柚平時不喜歡别人動他的私人物品，怎麼可能會讓他的經紀人去給他收拾東西呢？

先前夏柚也說過，他那個哥哥會在殺青宴結束後過來接他，在他房間裡的人大概就是他的那位哥哥。

他雖然沒有見過夏柚和他口中的哥哥聊天時是什麼模樣，但每次他收到對方的視頻通話時，臉上的笑遮都遮不住。那不是弟弟對哥哥的笑意，更像是對喜歡的人的笑意。

夏柚沒有吭聲。他不知道裴青怎麼猜到的，但是他不能說。下一瞬，他就聽見裴青說，“其實你那個哥哥就是陸簡吧？”

“你說什麼？”夏柚臉色冷淡下去，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你以前說過你不喜歡噴香水，你今天應該也是沒有噴香水？”雖是問句，裴青不等夏柚回答，自顧自說道：“你身上的香水味和陸簡身上的一模一樣，但是你身上的很淡，應該是不小心沾上的。如果不是離得近，根本就聞不到。”

夏柚還是扶着裴青，淡聲道：“這款香水并不是限量款，他可以用，我就不可以麼？”

“導演給陸簡介紹我們時，我看到你看他了。”裴青言語中帶着苦澀，道：“你看他的目光是不一樣的，你和他也不像是不認識的樣子。”

夏柚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裴青打斷，他打斷得急，開口說話卻是磕磕巴巴的，像是在做最後的确認，道：“你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面對這麼個簡單的問題，夏柚卻沒能立刻答上來。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裴青這句話問得毫無邏輯。

他應該是喜歡男人的吧？

“喜歡男人吧。”夏柚即便這麼說着，可心底還是帶着一絲不确信，他真的是喜歡男人麼？

裴青仰頭看向夏柚，鼓起勇氣道：“夏柚，我，我喜歡你。”

他似是擔心會被夏柚拒絕，飛快說道：“不是粉絲對明星的那種喜歡，是情侶之間的那種喜歡。”

夏柚被他這話驚到，連忙擡頭環顧四周，生怕這話被别人聽了去。卻不料，擡眼就和不遠處的陸簡對上目光。

不知為何，他好像在陸簡眼底看到無盡的幽深和冷意，陸簡從來不會用這樣的目光看他。

但此時他顧不得這麼多，在腦海中快速回想自己剛剛說過的話，盤算着陸簡有沒有聽到不該聽到的。

陸簡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夏柚擡腳就要追上去，卻被裴青絆住腳步。

他重新看向裴青，語氣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裴青搖頭，道：“你不用對我說抱歉，是我自己要将這話說出來的，我隻是擔心以後都沒有這樣的機會再對你說出這話。希望你不要疏遠我，還像從前那樣對我就好。”

夏柚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朋友向他表白的場景，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裴青，你出來怎麼也沒跟我說？”裴青的經紀人終于趕過來，将裴青接到自己手中，對夏柚道：“給你添麻煩了，裴青沒說什麼吧？”

夏柚下意識搖頭，“沒有。”

“真是不好意思，讓你費心了。”裴青的經紀人說着，帶着裴青就離開了。

夏柚轉身回到露台，獨自站了片刻才回去。宴會廳裡依舊很吵鬧，他沒有看見裴青，大概已經被他的經紀人帶走了。

他在宴會廳裡看了一大圈，才看到陸簡。此時他正和劇組的導演幾人在聊天，大多時候都是那幾個人在說，陸簡偶爾才應一聲。

他表情如常，什麼都看不出來。

陸簡總是這樣，如果他不想讓夏柚看出自己的情緒，總是會隐藏得很好。這種時候夏柚也總是猜不出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