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摸了摸還燙着的臉頰,說:“說什麼傻話呢,你不容易能演男主,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一部作品裡,每一個角色都很重要。當群演也沒什麼不好的。”
沈麒生的語氣很認真,是深思熟慮過才會說出這番話。
“沈麒生,你一開始為什麼想當演員?”
沈麒生陷入沉思,用筷子撥弄着碗裡剩下的食物殘渣:“我從小就喜歡,看了喜歡的電影就學着演,參加過大大小小的表演社團。但我藝考沒考上,上了大學之後不甘心,又去參加話劇團,卻隻能分到一些小角色。那個時候我覺得也許隻是運氣不好,也許恰好别人就是比我演得好一點。我家裡條件不錯,也兄弟姐妹多,爸媽也就不太限制我的職業。所以我決定當演員的時候,我媽就想辦法,好歹讓我簽了家還算靠譜的公司,混不上什麼好資源,但一年下來總還是能拍上幾部戲的。
“就這麼過了好幾年,還是隻在爛片堆裡打轉。試了一次又一次的戲,每次都被刷下來。我越發不甘心,也越不肯承認自己實力不濟,隻覺得自己欠缺的是一份運氣罷了。直到後來進了源世界,才明白我這輩子也不會有什麼好運氣,即便是有,也不可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現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是活着。在生死面前,什麼都不是大事,不是嗎?”
穆夏心裡酸酸的,一時不知該怎麼安慰沈麒生,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沈麒生自嘲地笑了笑:“别看我拍戲的時候架子足,那都是表象。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很失敗了。”
“怎麼會呢,也許在當演員這件事上算不上成功,但你本身很厲害,聰明,冷靜,果斷,善良。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這番話是安慰,但也發自穆夏肺腑,“我們在源世界拍了這麼多次,沒有你,我早就成了協助演員,天天頂着個死人臉去電影裡吓人了。”
他說完把眼珠子翻上去扮鬼。
沈麒生被逗得一笑:“你這副模樣太過可愛,也吓不着人。”
穆夏臉一紅:“是嗎?”
沈麒生卻笑着不說話了,穆夏也不敢追問。
電影在第二天順利殺青,全劇組一起吃了頓飯後就各自分别。穆夏本打算和沈麒生抓緊時間回影視城,卻在回酒店收拾行李的時候收到了《死亡黎明》影片上線的消息。
他隻好買了一兜子零食,去了沈麒生房間。不多會兒,徐海輝也找了過來:“我覺得還是離你們近點好。”
他們各自看各自的電影。穆夏如今已經對辣眼睛的片頭有了免疫力,正片是從冥城大學的混亂開始的,雖然隻是作為背景故事交代,卻用了大量的篇幅去展現感染病毒的人的變異以及啃噬活人的過程。鏡頭裡充斥着碎肉和鮮血,紅豔豔的一片。
穆夏看了眼手裡吃到一半的漢堡,裡面的牛肉餅還能看出肉的紋理。他默默把漢堡放下,終于熬到背景交代完畢,鏡頭來到食堂裡。
源世界很樂意看他們吃癟,把他們往身上塗大糞的過程完整地保留了下來。穆夏暗自祈禱,希望這個世界的學員們不要哪天抽風,上手機觀看其他學員的作品。
不過,目前他們還不能看其他學員的作品。穆夏猜測這個權限也許要用積分打開。
再次在鏡頭裡看到熟悉的面孔,尤其是錢苑東憨厚的笑容,穆夏鼻頭一酸,快速地眨巴眼睛,才把眼底的熱意壓下去。
陳哲濤獨自撞開研究院的大門進去後,就再也沒了他的鏡頭。穆夏生怕自己看漏了,即使拍攝手法看起來很低級,還是睜大眼睛,盡量不放過每一處細節。
就這樣,他看見任煥在通道裡被喪屍吞沒,而在他們商議去做解藥時,被咬得血肉模糊,一片片碎肉借着一點皮膚還連在身上的任煥,竟然就這麼站了起來。
喪屍們對他失去興趣,幾乎已經完全被啃爛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雙眼中并沒有白翳。他站在通道裡,盯着實驗室看了許久,最後轉身朝着配電室去。
穆夏終于知道當時為什麼會突然停電,但他們那個時候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任煥竟然還活着。
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是積分太高,換取了重活一次的機會嗎?可他也是學員,作為新參賽的學員,即使積分高些,應該還不足以買下這種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