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無煙沒有帶天擇去避暑别院,反而往鐘靈谷走去。自從歸甯月出事後,鐘靈谷就被天一城徹底封禁了,沒人敢靠近這裡,這裡也自然而然成了天一城裡最隐秘的地方。
“你在死境裡都看到了什麼?”虞無煙開門見山道。
“虞潇。”
長昭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虞無煙的心跌進谷底。她始終抱有一絲希望,希望長昭對半妖的身份一無所知。
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長昭說道。
虞無煙驚詫地擡眼看他,問道:“為何?你不怕我們?”
長昭對她淡然一笑,道:“你們安分守己了數百年,我又何必去做這個惡人,挑起無謂的争端呢。”
虞無煙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她輕歎一口氣,道:“我們常年避世,對争鬥不感興趣,隻想守住自己的一方土地,但如果人族容不下我們,我們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我明白。但有件事情我還想問問。”
“鐘靈谷的事與我們無關,”虞無煙早猜到長昭會問這件事了,斬釘截鐵道,“你應該很好奇為什麼我們今年會接天一城的帖子。我們半妖身上有妖族血統,對妖靈異動的感知自然也比你們強,早在去年我們便發現天怒山有倒塌的迹象,這次出來也是想借機調查此事。”
“可有眉目?”
虞無煙搖了搖頭,道:“暫時沒有,但我敢肯定蛟龍的出現和鐘靈谷的異常一定都與那個始作俑者有關。”
“如果不是天狼國的人,那應該就和我在幻境中遇到的情況一樣,那個妖靈附身在一個死人身上,混進了天一城。”長昭笃定道。
虞無煙沉思片刻,道:“這種方法需要很高的修為,不是普通妖靈能做到的。據我所知,除卻當初的徽惡妖族,能習得這門術法的妖靈,如今不足五個。”
“有什麼方法能試探出來嗎?”
虞無煙苦笑道:“沒有。我們來天一城已經近兩月了,一無所獲,那妖靈十分嚴謹。”
長昭道:“你們都查過誰?”
“天一城和東洲都查過。妖靈混入天一城雖然危險,但也是最有機會接近鐘靈谷的,而且,隻要他弄清楚了天一城修士夜巡的路線,想避開其他人把蛟龍帶進江都也不難。我的屬下一直暗中跟蹤着你們東洲的修士,發現他們幾人無論做什麼都是結伴同行,根本沒有獨自行動的機會,所以不可能是他們中的人做的。”
“平樂山莊沒查過嗎?”長昭疑惑道。
“沒有。有平樂雲碎在,妖靈不敢混入平樂山莊,但無忌也留心觀察過,并未發現他們有異。”
“天怒山一朝倒塌,無論人或妖都将覆滅,難道它痛恨的不止是人族,而是想要天地重歸混沌?可這樣一來妖族不也不複存在了?”長昭輕擰着眉頭思索着,忽然猛地擡起頭,眼裡寫滿了驚愕,”難道它别有所圖?天怒山倒塌并不是它真正想要的結局,它隻是以此作為要挾,它在賭人族不會與妖族同歸于盡。”
虞無煙聞言,神色微變,卻沒說話。她一想到昨夜下屬趕回後對她說的那番話,心就越發沉重。當初天一城放的那場山火,終有一日将蔓延到江都,到時候人族将面臨怎樣的境地,而他們天狼國還能置身事外嗎?
——
長昭走後天擇也沒繼續吃飯,坐在院子裡擺弄着木盒等他回來。長昭現在一看見那個木盒臉上就臊得慌,做作地幹咳了兩聲才走到天擇身邊。
天擇見他回來,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收起了木盒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長昭的手。長昭下意識想抽回,卻被天擇攥得更緊了些。
“不能牽着嗎?”天擇說道。
不知為何,長昭總覺得他似乎有些委屈,但這事兒還是不能由着他:“被人看到了不好。”
天擇沒放開手,隻是默默地低下頭,過了許久才低低道:“表哥,從前我因為自己是掃把星萬萬不敢與旁人親近,現在終于等到十六歲了,還是不能随心所欲嗎?”
長昭哪受得了他這般可憐的模樣,忙道:“可、可以可以,你想牽就牽着吧……”
“還是算了吧,”天擇忽然就把手撒開了,半轉過身去不肯看長昭,“我不想你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