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鳥圖騰迸發出的光芒照亮了天狼國的整座城池,在白茫大地上灑下一片暗影。
留在城外駐守的修士們看到這久違的圖騰齊齊變了臉色,還未等發出信号,忽覺腳下的雪地漸漸震顫起來,擡眼望去,隻見原本界限不甚分明的天與地之間出現了一道滾滾雪霧,正朝着天狼國的方向席卷而來,眨眼間便來到了眼前。
衆修士們剛剛拔出佩劍,就見雪霧中鑽出了黑壓壓的一片妖靈,隻一眼掃去就知數量遠超他們。所有人心下一沉,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背水一戰。
刀光劍影中,天狼國的結界漸漸散去,破敗的城門伴随着沉重的悶響被推開,所有天狼國的子民一擁而上,誓要這些天一城的修士有來無回。
前後夾擊之下,任這些修士有通天的本領也再難抵擋。鮮血灑滿了天北大地,在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留下一條蜿蜒的血河,七零八落的屍體被妖靈們吞吃幹淨,他們餍足地發出一聲聲歎息,仿佛許久不曾嘗過這樣的美味。
一個身着白袍的女子穿過一地血腥狼籍,款款走上前來。她面容姣好眉眼帶笑,漆黑的眸子和殷紅的嘴唇在她的蒼白的臉上卻顯得有些詭異。
虞泓身後的幾位修士齊齊倒吸了一口氣,不可思議地望着向她們走來的女子。
“徽惡妖族少主玄英,見過天狼國主。”女子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清靈甜美的嗓音帶着霜雪傳到虞泓耳邊,她微微颔首,淡淡道:“承蒙少主出手相救,天狼國定不忘此恩情。”
玄英粲然一笑,道:“國主言過了。我擅自借用了你們的寒玉來恢複妖力,此次就當是向您賠禮道歉了,還望國主不計前嫌才是。”
虞泓在心底冷笑一聲:好一個“擅自借用”。但她面上還是帶着和氣的笑容,道:“既然如此,我想我們也不必客套了,天寒地凍,請少主進城說話吧。”
玄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沒再多說,擡腳往天狼國走去,她身後的一衆妖族立即跟上,她卻忽然擡手示意後面的妖靈駐足,道:“幾位族長與我一同進去就好,其餘妖靈暫且在此等候吧。”
虞泓聞言,稍稍放下了心。玄英若要帶這上萬妖族一同進城,她是萬萬不會答應的。
此人雖看上去年少,言行舉止也極嚣張,但能化身為雪,其修為不容小觑,若還帶上這麼多兵卒,對天狼國的威脅就太大了。
幾人行至大殿内,虞泓端詳着坐在下面面色如水的玄英,隻覺此人城府深沉,讓人半分也看不透。
“不知玄英少主對複仇一事有何計劃,又需要我們天狼國做些什麼?”虞泓開門見山道,她向來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玄英道:“屠城一事我已安排妥當,隻是還缺些人手,想向國主借十萬修士。事成之後,我願意将江都一半疆土劃與天狼國,使天狼國從此不再為糧食短缺憂心。”
虞泓微微挑眉,思忖片刻,道:“借人自然不成問題,可我不能讓我的子民冒未知的風險。玄英少主若真心想與天狼國合作,還請言明您的計劃。”
“那是自然。”玄英面上帶着笑意,眼神卻堅定沉穩。她為屠天一城籌謀了十餘載,計劃早已爛熟于心,如今可謂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待到立冬,徽惡妖族與天一城的血海深仇就可做個了斷了。
——
時至深秋,江都内一派蕭瑟。
天生已下葬,自那之後天擇便将自己鎖在屋内不曾出來,任長昭在屋外怎麼說也沒有一絲回應,若非天賜能通過感應天一劍探得他氣息尚存,隻怕長昭真的會将天擇的屋子拆了将他帶出來。
一直到天生頭七,天擇才從屋裡出來了。他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失魂落魄的模樣越發像個行屍走肉了。
長昭一直守在他屋前,模樣也并沒有比他強多少,但一見天擇終于出來了還是強打着精神站起身來想和他說說話,可手伸出去還沒碰到天擇就被他不着痕迹地避開了。
雖對此早有預料,可長昭的心裡還是感受到了鈍刀割肉的痛苦。
一整日下來天擇都離他遠遠的,好像一切真的又回到了最初在扶光山上那般。長昭不禁有些恍惚,好像這一個多月來天擇的變化都隻是他一廂情願的想象罷了。
天擇一直在靈堂待到了子時,呢喃着與天生說了許多話,卻沒再哭了。
夜風習習,他裹着一身的涼意回到了屋子裡。屋子裡沒有點燈,一片漆黑中隻有幽幽的檀香和……
天擇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微一詫異,正要擡手,可已經晚了一步,手被人死死抓住,動彈不得。
“你究竟要躲我到什麼時候?”長昭壓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微微帶着顫的尾音讓天擇的心也猛地一酸。
長昭長這麼大除卻修煉,從不曾與人動過粗,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發狠地鉗制住一個人,因為他知道隻要他稍稍一洩力,他懷裡的溫度就會像雲煙一般從指縫間消散。
長昭将天擇抵在牆上,靠在天擇肩頭,感受着他身上的涼意,再慢慢地将自己的溫度傳遞給他。
他松開一隻手攬住了天擇的腰,讓兩人緊緊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