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楚杳還是聽不進去,池南誠懇道: “殿下,你就當是為了我吧,我真的沒事。”
楚杳看着池南的眼睛,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是不怕太後,甚至可以為了此事去頂撞太後,他也不怕朝中大臣知道後會怎麼上湊參他一本。可是池南呢,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池南該怎麼辦?他又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他可以免受任何責罰,可以輕松脫身可池南卻會因為他而被人推進火坑中,從此背上蠱惑太子的罪名,卷入朝廷紛争的漩渦中。
他不能毀了池南大好的前途,不能讓他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少年清瘦的身子在夕陽黃昏下變得單薄又弱小,狹長的影子倒映在青石闆上讓寺院都平添了幾分不常有的孤寂。
楚杳靜靜地注視着池南,在落日的餘晖下兩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他腦中突然就想起那日在東宮時父皇對他說過的話。
他早該明白的,這宮中除了父皇外再沒有什麼所謂的親情血緣可談,這些年他也知道太後和榮妃在宮中是怎樣散播他驕縱蠻橫的消息,導緻宮中人人都覺得他脾氣暴躁又頑劣不堪,人人都懼怕他,很長一段時間他身邊連個真心說話的人都沒有。
楚杳複而擡眸看向禅房方向,眼眸深沉意味不明。
禅房内,蘇綠在為太後捏肩,白玉堂看了眼還在閉眼享受的太後,心中便明白了。
落日的最後一縷餘晖散盡,外頭暮色漸沉,夜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青石闆也沾染了絲絲涼氣,海慧寺的後院一片寂靜,隻有幾聲蟬鳴蛙叫。
下人端來茶水,太後隻抿了一口就放下,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白玉堂心中略微驚訝,太後好像也知道敲門的人是誰,她道: “讓他進來吧。”
蘇綠: “是——”
一開門,來人正是楚杳。
楚杳進來直接忽略面露驚訝的白玉堂,徑直走向太後: “孫兒給太後行禮。”
太後慵懶道: “免禮,都這麼晚了你來哀家這裡做什麼?”
楚杳恭敬道: “太後,孫兒過來是來請罪的。白日裡是孫兒莽撞了,孫兒身為儲君卻行事欠妥有負父皇和太後的期望,孫兒知道太後今日所說的一切都是為孫兒好,是孫兒不懂事辜負太後期望,所以特意來向太後請罪。”
太後看着他淡淡開口道: “請罪就不必了,隻要你能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就好。”
楚杳低頭道: “孫兒多謝太後,另外孫兒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想和太後說。”
太後狹長的鳳目微微眯起: “什麼事你說吧。”
楚杳: “是關于池侍讀的事,池侍讀出言頂撞太後确實該罰,太後寬宏大量隻是讓他罰跪已是慈悲,可孫兒覺得這裡畢竟是佛門之地比不得宮裡,池侍讀身子弱,若是因此感染風寒跪倒在寺中,恐怕會辱了佛門清淨之地,想必太後也不希望在這裡發生這種事。”
太後定定地看着楚杳,聲音漸冷: “所以,你是想要哀家免了他的責罰?”
楚杳: “孫兒隻是覺得海慧寺裡的菩薩普度衆生又以慈悲為懷,不如看在菩薩的面上這次就先繞過池侍讀,這樣也能彰顯太後對菩薩的敬重之心。”
太後沉默不說話,榮妃卻插嘴道: “那照殿下的意思,太後此番罰跪一個小小的侍讀是做錯了?”
楚杳淡淡看了她一眼: “榮妃娘娘這話說得真奇怪,我可從未說過太後罰一個侍讀是做錯了,我隻是覺得一個小小的侍讀還犯不着讓太後動怒。”
“就是不知道娘娘此時說這話是何意?”
榮妃輕咬銀牙,還預開口時白玉堂也跟着橫插一嘴: “太後,外孫也覺得太子殿下說得有道理,這裡畢竟是佛門之地,這些出家人一向講究慈悲為懷想來他們也不願意看到有人暈倒在他們寺中。”
“太後不如就當是做一份功德,饒了那不懂事的小侍讀一次。”
榮妃聽罷不解地看向白玉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來插一腳,她朝太後道: “太後——”
太後: “好了,都别說了。”太後看着楚杳, “你把那個侍讀帶回去這一次哀家就不計較了,若是再有下一次哀家絕不輕饒他,太子你也要好好管束自己身邊的人,别再讓他們沒規沒矩的。”
楚杳: “是,孫兒記下了。”
太後: “沒其他事就下去吧。”
楚杳躬身道: “是,孫兒告退。”
楚杳走後榮妃立馬看向太後,不甘心道: “太後,您怎麼這麼輕易就放過了那個池南,他可是對您大不敬啊。”
太後面色稍顯不悅: “太子親自過來替他求情又句句在理,哀家就算再看不順眼難道要因為一點小事就和太子吵起來嗎。”
榮妃氣得咬了咬唇,低眉道: “太後說的是,是臣妾考慮不周了。”
太後擺了擺手: “你也累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咱們再啟程回宮。”
榮妃躬身行禮道: “是,臣妾告退。”
白玉堂見榮妃走了,他也向太後行禮: “太後,夜色已晚外孫也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