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指尖摩擦着紙張,微微粗糙的質感像是生鏽的刀刃,雖傷不着人,可疼痛感仍在。
回憶起寫結局的那段時間,她幾乎是整夜失眠,根本無法入睡。恍恍惚惚的一整夜裡,腦子裡盤旋的都是結局的去向。
童璇太過天真純粹,到底要不要入皇宮那個大染缸一直是她糾結的點。
留下來,尉遲胤的感情便會圓滿,可那紅牆綠瓦的生活終會困住那個自由的靈魂。
若是離開,尉遲胤的溫柔守護,到最後終會是竹籃打水。
他前半生太苦,她不想他後半生也孤苦。
那一個星期,她無從下筆,幾乎連打開電腦的勇氣都沒有,像是困在泥潭裡的野獸,不敢吼叫,也不敢張揚,隻能等着自己慢慢浮潛。
是那個周的最後一天,她去了靈隐寺。
跪在蒲團之上,聞着鼻尖的香火,像是一堆毛線團的思緒終于不在四處掙紮,緩緩落于心底。
一下午,她坐在蓮台之前,聽着旁邊微微呢喃的誦經聲,困擾她一個星期的思路終于緩緩清晰,徹底通明。
晚上,她住在後院的廂房,一夜沒睡,将結局寫了出來。
最終,尉遲胤選擇将那份溫柔,克制的埋在心底。
他可以孤老,但絕對舍不得看她不開心。
童璇是屬于天雪山的百靈,應該自由自在,而不應該成為被圈養的金絲雀,隻為歌唱。
也正或許是他這份豁達和克制,才困擾了她許久,不敢落筆,不敢給他這樣一個結局。
童璇自然也是喜歡尉遲胤的,隻是她看到的,隻是他外面那層包裹着溫柔的冰晶,他的克制冰冷寒涼,讓她不敢再靠近一步。
童璇也是玲珑剔透的,她知道她若是踏入京城,必然讓他受到肘治。
登上皇位,拿回屬于他自己的東西,是他的抱負。
她不想成為累贅。
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她一直記得這段話,也一直覺得兩個戀人若是不能在一起,那這是最好的結局。
所以她也選擇放手,回天雪山,兩人初相識的地方,那些曾共有的美好回憶,便已足夠她回味後半生。
琉璃心裡思緒翻轉,可這些,她沒法讓伊晴感同身受。
抿了抿唇瓣,隻是輕笑着回答:“ 喜歡,可皇宮和江湖不是隻憑着這兩個字便能夠走天下,你演戲的時候隻要記得将那份喜歡埋在心底就好,不能太表現出來。童璇天真也羞澀,不是會大膽表達自己感情的角色。”
伊晴點點頭,笑眯眯的回:“我記住了。”
琉璃跟她講了明天要拍攝的幾段戲中童璇的心理變化,将近11點後,才離開。
因為長時間低頭,她脖子有些酸痛。幸好去找她之前先洗了澡,一回房間,她便趴在了床上。昏昏沉沉之間,枕頭邊的手機嗡嗡震動,琉璃眯眼,留出一條縫隙,看了眼,是玲珑。
她身子一翻,正躺着,将手機劃開,放到了耳邊:“小妖精,這麼晚了,你給我打電話幹麼?”
那邊聲音吵鬧,像是在轟趴,她将手機拿遠了一點看了眼時間,快12點了。
玲珑翹着腿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白色的皮膚與黑色的真皮形成強烈反差,引人眼球。
她本就長的美豔,此時一副悠閑慵懶的模樣靠在沙發上,更多了幾分漫不經心的勾人和蠱惑。她看了眼靠在吧台調酒那位大爺,目光嫌棄。可對着琉璃說話時,語氣是歡快的:“這個點,你應該還沒睡吧。”
“沒有,”琉璃捏捏後頸,就是脖子有點疼,但精神是活躍的:“你知道的,我得下半夜才睡覺。倒是你,那邊怎麼這麼吵。”
玲珑翻個白眼:“還不是我那位老闆祖宗,大半夜的不睡覺,又在迪廳蹦呢。”
“他蹦他的,拉你去幹麼,又不是工作時間。”琉璃眨巴眼睛,以她作者敏銳的第六感來說,總覺得有奸情。
可那邊,玲珑卻是語氣火大:“我也是這麼問他的,你知道他怎麼說的麼。”
“那位爺非常自戀的挑了挑眉角,說,他一個人蹦迪沒意思,一定得帶個懂得欣賞的觀衆。這個觀衆還不能長的醜,侮辱他眼睛,便強硬拉着我來了。”
“我是不是還要謝他祖宗,誇我長的好看。本小姐若不是看在他給我加工資的份上,鬼才來陪他半夜蹦迪。”
琉璃眼睛晶亮,立馬問了個感興趣的問題:“他給你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