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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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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萬個世紀過去了,幾百個地球破碎了,柳笛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張開眼,她看到了一個白色的世界: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雪白的被單,穿白大褂的護士……她的目光飄忽地,無意識地從它們身上掠過。然後,她看到了守在床前的蘇文夫婦。他們的臉在一天之内變得那樣蒼老,似乎每一條皺紋都刻進了深切的悲哀和痛苦。可是,他們的眼中卻寫滿了焦急和期待。看到柳笛睜開雙眼,他們幾乎同時叫起來:“柳笛,你醒了!”

柳笛的目光機械地從他們的臉上劃過,又飄向了别處,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兩人的呼喊。她好象根本不在這個世界裡,而在另一個遙遠的星球上。

“柳笛!”蘇伯母早已哭得雙眼紅腫,她撲過去,扶着床邊,焦急而試探着問:“你,還認識我和蘇伯伯嗎?”

柳笛點點頭,她的眼珠好黑,嘴唇好白。

“哦!”蘇伯母長出了一口氣,她還有意識!“那,”她又問,“你想吃點什麼嗎?”

柳笛搖搖頭。

“想找護士嗎?想睡一會兒嗎?”

柳笛再搖搖頭,好象整個身子和意志,都不屬于她自己。她最大的能力,隻有點頭與搖頭。

“柳笛!”一旁的蘇老師早就沉不住氣了,“你要什麼?你說話呀!說一句話也行!”

柳笛瑟縮了一下,她慢慢地坐起來,費力咽了一口口水,蠕動了一下嘴唇,在蘇文夫婦緊張而急迫的期待中,終于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我冷。”

老兩口愣住了。室内暖氣開得很足,她居然感到冷。蘇文輕輕握住柳笛的手,果然,她的手冷得像冰柱。

生命的春天沒有來,生命的春天已經過去了。

“柳笛!”蘇文教授喊了起來,“你怎麼了?你的意識睡着了嗎?”

柳笛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白紙似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像罩着一個面具,眼睛像兩口黑井,黑黝黝地深不見底。她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神經,都陷在一份麻痹的狀态裡。她看起來早已失魂落魄,早已了無生氣。她,像個漂浮的幽靈。

蘇文教授震驚了,心痛了。他眼睜睜地看着柳笛那沒有一點生機的臉,竟不知如何減輕她心上的痛楚。這痛楚是那樣突然而強烈,它把柳笛的整個世界,她的天地、宇宙、未來、愛情、夢想……都撕碎成千千萬萬片,剩下的,隻有一個麻木的軀殼了。柳笛,她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最初還掙紮着冒上水面來呼吸,等她越沉越深,已經沉到河流的底層,就連呼救的意識,生存的意識也沒有了。

“柳笛!”蘇老師再叫,“你醒醒,醒醒!蘇伯母和我守了你整整一天,我們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柳笛依然毫無反映。她那小小的臉毫無生氣,眼睛下面有着明顯的黑圈,嘴唇和面頰上都沒有絲毫血色。她整個人都是灰色的,一個灰色的幽靈。

“柳笛!”蘇文教授咬緊了嘴唇,幾乎要咬出了血。他知道,現在首要的,是要喚醒柳笛那沉睡的意識。他準備冒險了。“柳笛,你,還記得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事嗎?”他果斷而痛苦地問。

柳笛震動了一下,嘴角掠過一個抽搐。從早上到現在,好象已經有幾萬年了吧。低下頭去,她默然不語。

“柳笛,”蘇文教授眼裡閃着淚光,他強忍着心中刀割般的痛楚,毫不留情地說下去,“我們的海天,你的章老師,已經……不在人世了!今天你接到了電報,你還記得那上面的電文嗎?”

柳笛似乎挨了一棍,腦海中閃電般地浮現出那行冰冷的,殘忍的文字:“章玉車禍身亡,速歸!” 她的身子晃了晃,咬住嘴唇,牙齒深深地嵌進嘴唇裡。然後,她用手捧住了頭,那窄窄的肩膀開始一陣一陣地痙攣着,顫栗着……可是,她仍然沒有說話,現實太殘忍了,她下意識地拒絕醒來。

“柳笛!”蘇老師終于絕望地,悲切地,發自肺腑地喊到,“你趕快醒來吧!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我不能再失去一個女兒!”

柳笛的身子突然大幅度地痙攣起來。她站起來,身子晃動着,似乎馬上就要跌倒。蘇伯母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扶住了她。就在這同時,柳笛嗓子一鹹,似乎什麼東西在往外湧。她剛張開嘴,一大口鮮血從嘴裡直噴了出去,潔白的床單立刻沾滿了血迹。

蘇老師慌了,他覺得自己發抖的雙腿已經支撐不住孱弱的身體,頹然地,他坐到了床邊。他後悔了,他怎麼也沒想到會把柳笛刺激得吐了血。蘇伯母已經直着嗓子喊起來:“護士!護士!大夫!大夫!”

護士很快趕來了。問明了情況,她拿了一塊紗布,去給柳笛擦嘴上的血漬。柳笛默默地推開了她的手臂。她擡起頭來,蒼白的臉上有一點猩紅的血迹,眼珠黑得像漆,但目光卻專注地,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蘇文夫婦。哦,這兩個已經被喪子的悲哀擊垮了的老人,為了安慰和照顧自己僅有的女兒,還要強打起精神,忍住所有的痛苦和悲傷!柳笛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微微轉動着,每轉動一下,就濕一分。然後,她的臉上逐漸有了表情,呼吸逐漸急促,眼眶逐漸濕潤……終于,她“哇”地哭出了聲。她哭喊着撲到蘇文教授的懷裡,哭喊着說:“蘇伯伯,章老師死了!他居然死了,死了……”

三天後,柳笛在蘇文教授的陪伴下,登上了回家的列車。

她的身體還相當虛弱,僅僅三天,她就憔悴了好多好多,也消瘦了好多好多。她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面頰上幾乎沒有肉了,兩個眼睛顯得又黑又大,眼中卻燃燒着一種難解的狂熱,和不顧一切的決心。她不應該來。她應該躺在醫院裡。可是她的态度那麼堅決,簡直誰也阻攔不住。她那麼哀傷那麼痛心地對蘇文夫婦說:“其實,我們現在去,也已經晚了。”就這一句話,擊倒了老兩口。于是,蘇文教授陪着她登上了火車。

在車廂裡,柳笛一動不動地坐着,她瘦弱的身體在寬大的座位上幾乎沒有分量,似乎從車窗外吹來的每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她雙唇緊閉,臉上挂着一層僵硬的悲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這三天,她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麼,一直陷入到某種思緒裡。火車每一次颠簸,她小小的肩頭都顫動一下。

“蘇伯伯,”柳笛突然開口了,這是她上車後說的第一句話,“您說,章老師——是出了車禍嗎?”

蘇文一動,他吃驚地望着柳笛:“怎麼,你懷疑?”

柳笛點了點頭:“章老師的聽力特别好,他能分辨出各種車輛的聲音,能判斷出車速的快慢,從沒有出過錯。他過馬路一般不需要幫助,倒是一些靜止的物體經常把他絆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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