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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番外:纖纖(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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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纖再次回到操場上的時候,第四節課上課的鈴聲已經拉響了。可她不想回到教室,不想在那一束束帶着火藥味的目光交織而成的“火網”中倍受煎熬。那間教室,于她而言,已經不再是知識的殿堂,而是充滿冷漠與敵意的牢籠了。以前,在她覺得理直氣壯的時候,尚且還能憑借着内心僅存的一絲倔強,在“火網”中挺直脊梁,艱難地維持着一份看似堅強實則搖搖欲墜的驕傲。可如今,走了一趟北樓,聽到老師們的那些議論後,她已經覺得自己絕大部分的“理”都站不住腳了,僅存的一兩個尚且能夠立足的“理”,也仿佛風中殘燭,根本不足以支撐她疲憊不堪的肩膀。于是,在滿心的糾結與痛苦之中,她再次選擇了逃避。她悲哀地發現,現在的自己,除了逃避,已經不會做其他的事情了。

操場上,三個年級都有班級在上體育課。男孩子們或在操場中間踢足球,或在籃球場上打籃球。女孩子們則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或零散地坐在看台上當觀衆,或尋一片樹蔭、覓一把長椅、找一塊草坪,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纖纖來到看台上,想找一個向陽的台階坐下來。可同學們見到她,卻像見到一條毒蛇似的,紛紛閃躲到一旁,臉上滿是厭惡與排斥。纖纖心中猛地一抽,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怎麼?連其他班級,其他年部的同學都開始躲着她了!他們沒聽過章玉講課,也不了解他的為人,甚至不大清楚這場風波的始末,憑什麼要把罪名栽在她的頭上?就因為章玉死了嗎?為什麼人們對死人總是寬容,而對活着的人總是苛刻呢?如果做出這番舉動的是同班同學或者學校的老師,纖纖或許已經沒有精力去抗争了,可其他班的同學也是如此,就由不得她不惱怒了。于是,她毫無顧忌地走上人數最多的一個看台,大大方方地坐在一個帥氣的男生身邊。果然,四周的同學如同受了驚吓的鳥雀,“呼啦”一下就散開了。他們遠遠地躲到其他看台上,交頭接耳,眼神時不時瞟向纖纖,充滿了戒備和疏離。隻有纖纖身邊的那個帥哥,依舊穩穩地坐在那裡,目光甚至都沒離開那群踢足球的男孩子。

纖纖有些詫異。這是今天她見到的,唯一沒有躲避她的人。難道他不認識自己嗎?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不知道那場轟動全校的風波嗎?纖纖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他好幾眼:他的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在陽光下散發着淡淡的光澤,給人一種可靠而踏實的感覺。臉部輪廓線條柔和,下巴圓潤卻不失堅毅,展現出一種恰到好處的親和力。一頭烏黑的短發柔順地貼在額前,微微遮住了那雙溫和的眼睛。似乎是發現纖纖在打量他,他轉過頭來,給了她一個溫暖而開朗的笑。

一陣寒風吹來,纖纖下意識地抱住了肩膀。該死,兩次被“趕”出教室,她都忘了穿外套,今天不凍成感冒才怪呢!“帥哥”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脫掉身上的外套,輕輕地披在她的肩上。那帶着男性體溫的外套,如一池春水般,瞬間将纖纖暖暖地包圍。纖纖鼻子一酸,這種久違的溫暖讓她立刻紅了眼圈。“謝謝!”她低聲說,帶着點哭腔。

“帥哥”又笑了:“怎麼,一點點溫暖就把你感動成這個樣子。現在的女孩子都這麼好哄了嗎?”

纖纖的臉一下子紅了。“哪有呀!”她小聲嗔怪着,“人家這是……被風吹的。”

看着纖纖羞澀又感動的樣子,“帥哥”恰到好處地收住了自己的玩笑。“你好,我叫蘇沐陽。”他主動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叫韓……紫萱。”纖纖猶豫了一下,沒有報出自己的真實姓名。其實,她身邊從不缺少獻殷勤的男孩子,以前也不知道接受過多少男孩子的外衣。可如今,眼前的男孩,是她這個飽受冷落的上午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暖,她不想因自己的名字而把這份“溫暖”吓跑。

“你是哪個年級的?高一?”蘇沐陽微微歪着頭,目光中帶着點探尋的味道。

“好眼力。”纖纖點了點頭,再次打量着他,“你呢?高……不對,你不是一中的學生。”她這才發現,身旁的男孩子,居然沒有像其他學生那樣,規規矩矩地穿着校服。

蘇沐陽輕輕地點了點頭,神色略顯凝重:“一中是我的母校。我是今年夏天從一中畢業的。這次回來,是來參加一個老師的葬禮。”說着,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遠方,仿佛陷入了回憶之中。

葬禮?纖纖纖纖仿佛被電擊了一般,一下子跳了起來:“你……你是章玉的學生?”

蘇沐陽的眉頭立刻蹙了起來,他盯着纖纖,目光中帶着一股明顯的不贊同的意味:“你……平日裡都是這樣對老師直呼其名的嗎?”

纖纖立刻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她的臉色發白,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自從在課堂上辱罵了章玉後,她就再也沒有叫過一聲“章老師”,每每提起他都是直呼其名。其他人鑒于她和章玉之間的關系,也沒有多說什麼。可是眼前這位“帥哥”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或許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一概不知。好不容易碰到一個願意和自己說話的人,纖纖可不想因暴露身份而失去這個夥伴,哪怕他是章玉的學生。她趕忙擠出一絲讨好的笑容,為自己找了一套托辭:“哪裡哪裡,我不是怕你不知道是哪個‘章老師’嘛!姓張的老師太多了,而且還不确定是‘弓長張’還是‘立早章’。”

蘇沐陽看到纖纖慌亂的樣子,立刻釋懷地笑了:“算了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看樣子,你也是章老師的學生了?”

纖纖咬住嘴唇,無聲地點了點頭。

蘇沐陽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太好了!今天我就想找人談談章老師,可惜,能有幸成為他學生的人,終歸是太少了。”

章玉!又是章玉!難道今天,她就擺脫不了章玉的陰影了嗎?纖纖隻覺胃裡一陣翻湧。“我不想談他,”她耷拉着腦袋,悶悶地說道,“太難受了!”

“我理解!”蘇沐陽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纖纖的肩膀,一臉的感同身受,“出了這種事兒,誰的心裡都不好受。不瞞你說,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緩過神來,無法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總是覺得下一秒鐘,他就會由柳笛攙扶着,從北樓走出來,穿過操場,走進教室,接着給我們上語文課……”他忽然哽住了,嘴唇微微顫抖着。随後,他轉過臉去,再度凝視着操場中間踢足球的男孩子,目光中滿是追憶。

纖纖無語地瞪視着他的側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個蘇沐陽,他怎麼就一廂情願地認為所有人都和他一樣懷念章玉呢!可是,他話語中那種“不情願相信這是事實”的感覺,還是在一定程度上觸動了纖纖。“是啊,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多好!”她喃喃地,不知不覺地吐露了一個埋藏在心底的,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願望。

蘇沐陽再次轉過頭來,凝視着纖纖,帶着一份由衷的感動:“我真沒想到,章老師隻教了你們兩個多月,你們居然對他的感情這麼深。剛才下課時,我就看到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抹眼淚。還有你們那個小課代表,今天早晨靈車啟動的一刹那,他‘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邊哭邊追着靈車跑,雙手拼命向前伸着,仿佛要把那輛漸行漸遠的靈車拽回來似的。兩個留校的男老師使盡渾身力氣,拼命拉他都拉不住。我聽到他沖着靈車發瘋般地喊:‘章老師,您回來!回來!我還繼續給您當課代表,還繼續幫您批作文,好嗎?’在場的領導老師無不落淚,就連開大客車的司機眼圈都紅了。唉——”他發出一聲低低的歎息,“真是一個至情至性的男孩子。”

纖纖聽着,聽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滋味在她的心中緩緩蔓延,猶如大海深處交錯的洋流。“其實,”她别過頭,躲開了蘇沐陽的目光,“我們對他,并沒有……多深的感情。我們隻是喜歡聽他講課,而課後的他,我們——并不喜歡。”

她以為這番話會惹得蘇沐陽生氣,沒想到對方卻溫和地笑了:“其實我們以前也是一樣。課堂上的章老師和課後的章老師反差太大了,我們隻能在課堂上歡迎他,而在課後對他敬而遠之了。不過,僅僅‘講課精彩’這一點,就足夠我們回味一生了。高中三年,我們唯一沒有聽夠的,就是語文課。你不知道,高二選科時,就因為舍不得章老師的語文課,班級絕大多數同學都選擇了留在文科班,其中就包括不少理科成績突出的孩子,為此不惜跟家長鬧翻。我們班的袁珂,高一下學期物理成績名列年組第一,可他就是非要選文科,為此和父母抗争了兩天兩夜,物理老師和高校長親自來勸他都無濟于事。用他的話說:‘我受不了語文課堂上出現别的老師,那樣我打瞌睡時都會做噩夢的。’他外号‘瞌睡蟲’,除了語文課,其他課都會打瞌睡。後來他考入了浙江大學中文系,據說還當了班長。有意思的是,高考時我們班成績出色的,大多數都是當初理科成績突出卻非要進文科班的同學。後來仔細想想也有道理,那些同學數學成績本就優異,語文成績也被章老師提升到一個罕見的高度。而且聽章老師的課,我們不僅僅愛上了語文,對曆史和哲學也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高考的五個學科幾乎沒有弱項,成績怎麼能不高?所以我們班高考成績創本市新高,也是理所當然的。隻可惜我這個班長當年報志願出現了差錯,一路掉檔,最終隻考進了咱們市的師範學院。雖然也是省重點,但還是有一些遺憾。”

“怎麼?”纖纖滿臉驚訝,聲音不自覺地就提高了,“你就是……班長?是那個傳說中的‘情歌王子’?”

“你知道我?”這次輪到蘇沐陽詫異了。

纖纖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聽一個朋友提起過你。她也是咱們學校的,比你小兩個年級。她說你的情歌唱得特别特别好聽,去年她們班開完新年聯歡會後,她和幾個同學去歌廳放松,正巧碰到你和你的同學也在那裡,就在她們隔壁。她們隔着牆聽你一首一首深情地唱着情歌,那動人的旋律,深情的嗓音,聽得她們心都醉了。後來,她們就悄悄地給你起了個外号叫‘情歌王子’了。”

“哦!”蘇沐陽這才恍然大悟,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我說畢業前夕,我怎麼莫名其妙地多了這麼一個‘頭銜’呢!害得班主任陳老師找了我好多好多次,反複叮囑我莫要因為情感問題荒廢了學業,直到今天,她還一口咬定我一定是因為和誰談戀愛才導緻成績下滑呢!”

纖纖忍不住笑出了聲。這是今天上午頭一回,她笑得如此開心。“其實,”她用餘光偷偷看着蘇沐陽,“我那個朋友已經暗戀你大半年了。可是她說你并不喜歡她,你暗戀的對象是——柳笛。”

蘇沐陽的臉上,閃電般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眼神中則流露出些許的驚訝和一絲慌亂,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沒錯,我一直暗戀着柳笛,暗戀了整整三年。”他竟然坦率地承認了,“其實不隻是我,我敢說我們班的男生,絕大多數都在暗戀她。好幾個男生之所以選擇留在文科班,除了舍不得章老師的語文課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不想離開柳笛。可惜柳笛卻對此毫無察覺,甚至從來沒有把關注的目光停留在任何一個男生身上。她的眼裡心裡,隻有一個章老師,别人哪裡還能入得了她的眼!”

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難以捕捉的失落和怅惘。纖纖敏銳地看了他一眼:“我能說,你是在嫉妒嗎?”

“嫉妒?”蘇沐陽自嘲地笑了笑,“嫉妒誰?章老師嗎?我的天哪!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存在!他教過一百個學生,這一百個學生都在課堂上與他交流過,可他能叫得出名字的隻有兩個,一個是柳笛,另一個就是那個小課代表。哦,不,也許還多了那個辱罵過他的教委主任的千金……”

纖纖的心“咯噔”一下,臉龐立刻發起燒來。身邊這位帥哥,原來什麼都知道啊!蘇沐陽倒是沒有留意纖纖的這份窘迫和不安,他繼續順着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不,我不會嫉妒章老師,我沒有那個資格去嫉妒他。我隻是偶爾會有那麼一點點不平衡罷了。而現在,連這點不平衡都沒有了。章老師雖然高傲、冷漠、古怪,但他總有那麼一種精神,讓你無法去漠視。你們和他相處隻有兩個多月,可能發現不了這種精神。我們和他相處了整整三年,雖然大部分時間是在課堂上,但那種精神總會通過一句話,一個手勢,或者一個不經意間的動作流露出來,無形中就震撼了我們。”

他突然指着操場中間踢足球的那群男孩:“看到了嗎?這塊足球場地,向來都是被高三學生占據。我記得就在高三上學期的一個中午,我和一群男生在這裡踢足球,恰好柳笛扶着章老師也路過這裡。一個男生飛起一腳,足球宛如出膛的炮彈一般,呼嘯着就朝柳笛的頭上砸去。當時柳笛正看向另一邊,對即将到來的危險沒有絲毫察覺,眼看足球就要砸到柳笛的頭上了。誰都沒想到,身旁的章老師居然挺身而出,一個斜挎步,閃電般擋在了柳笛的前方。結果,那個球,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胸口上。”

“啊?”纖纖驚呼起來,“他……是怎麼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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