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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番外:蘇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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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曉明頓了頓,咽了口唾沫,像是回憶起什麼更讓他惱火的事,聲音愈發尖銳起來:“再說說那次素描肖像畫活動,王學珍書記不過就贊助了五十塊錢,他倒好,趕緊借着感謝的由頭,把自己畫的那什麼油畫送給了王書記。雖說名義上簽了張老師和全班同學的名字,還讓咱倆出面去送,可這其中的小心思,瞎子都能看明白!畫面上那大海藍天,不就是暗指自己的名字嗎?沒成想王書記還真就把那畫挂辦公室了,他這一招可真是打得漂亮啊!我就納悶兒了,他章海天怎麼就這麼能算計呢?回回都能得逞,把我們都當傻子耍得團團轉。還有那次活動他自己掙的那二百元錢,本來之前他告訴我們是要去新華書店買書的,卻轉身就把這錢捐給了物理系那個生病的女生,還假惺惺地不留名。我當時就瞧出他的鬼把戲了,明擺着就是想博得一個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好名聲。他特意用那塊淡綠色的手絹把錢包好去捐款,不就是因為咱倆見過那塊手絹和那包錢,他指望着咱倆認出來去給他當證人嗎?好在我機靈,提醒你别吭聲,看他能怎麼着。這下可好,他自己下不來台,隻能把表賣了去填書店的窟窿。那陣子啊,瞧見他那空蕩蕩的手腕,我這心裡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似的,說不出的暢快。可誰能想到,這學期他居然又戴上了一塊一模一樣的新表,不用猜都知道,準是蘇文那個老家夥給他買的。不過沒關系,能讓他難受一陣子,我這心裡也算平衡了些。”

說到最後,他嘴角微微下撇,露出一絲不屑與嘲諷的冷笑,眼神中卻依舊燃燒着未熄滅的嫉妒之火。他就用這樣的目光看向王麗麗,似乎在等待王麗麗的附和,好讓他繼續肆無忌憚地宣洩對海天的不滿與仇視。可王麗麗的目光卻像兩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呂曉明,仿佛第一次看清他的真面目。“呂曉明,”王麗麗終于從牙縫中擠出這三個字,聲音低沉卻充滿了鄙視,“直到今天我才看透,你竟是這般心胸狹隘、陰險狡詐之人。當初我怎麼就信了你的鬼話,對海天捐款之事一字不提?後來我冷眼旁觀,海天根本無意宣揚自己捐款的事。若他真想讓大家知道,不用咱倆作證,他自己就能想出一百種方法。就說那塊淡綠手絹,他有好幾條,随意拿出一條就可能被注意到,畢竟男生喜歡這種顔色的可不多。可報紙登出照片後,他就再沒用過那種手絹。他舍友曾打趣問照片上那手絹是不是他的,他還認真地說學校商店就有賣的,買的人又不止他一個,那副生怕别人知道的樣子,哪有你說的半點沽名釣譽?分明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列舉的那幾件事,件件都彰顯着海天的美好品格,卻被你一一惡意揣測扭曲。我實在納悶,海天從未傷害過你,而且還幫助你好幾次,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诋毀他,将他的善意都曲解成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居然還說他幫你是欠你的,他怎麼就欠你了?欠你什麼了?這種不要臉的話,你怎麼能說得出口?”言罷,她猛地轉過身去,留給呂曉明一個微微顫抖的背影。

呂曉明看到王麗麗這般決絕的态度,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他微微頓了頓,繞了大半圈,走到王麗麗面前,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語氣也不由得緩和下來,可那眼底深處的嫉妒與偏執卻分毫未減:“麗麗,别這樣,咱們相處那麼久了,不能因為一個章海天就鬧掰了啊。你看,我說章海天心思深沉,也不是毫無道理的。就說他認蘇文夫婦為爸媽這事兒,明擺着就是心術不正。你以為他隻是惦記着撈點學術資源和人脈?那可太小瞧他了,他的野心大着呢!你瞧他現在住在竹吟居,白吃白喝,整天由他那幹媽伺候着,一個人占兩間房,他那幹媽還給他左一件右一件地買衣服鞋子,哪件不是價值不菲?他給人家交過一分錢嗎?就算人家老兩口不要,他自己就該心安理得?我看他就是把自己當成蘇家的少爺了。這還不算完,蘇文夫婦無兒無女,将來竹吟居這個院子,還有蘇家那豐厚的家産,不遲早都是他的?我可聽說蘇文夫婦家底厚得很!别的不說,就書房裡那些善本孤本,随便一本都是價值連城,賣掉一本就能吃喝不愁一輩子了。上次咱倆去告狀,蘇文不是作證說章海天期中考試前去他家看那宋刻本的《楚辭集注》了嗎?那可是海内孤本,有價無市啊!章海天會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說不定那時候就開始算計了!還有他和他那個幹媽,呸!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大庭廣衆之下,又擁抱又摟肩膀的,雖說嘴上叫着‘媽’,可畢竟沒血緣關系,他自己心裡能不清楚?做出那些肉麻的動作也不嫌害臊!他那個幹媽也不像話,又是給他擦汗又是挽他手臂的,聽說章海天騎車帶她的時候,她還摟着章海天的腰。哎喲喲!怪不得有人在背後說他倆關系不正常。隻可惜蘇文這個老頭子被蒙在鼓裡,還一門心思幫着章海天,被人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

這番惡毒至極、荒謬絕倫的話,一字一句都像蘸着毒汁的利箭,直直地刺進我的心裡。憤怒如同噴發的火山,熾熱的岩漿在體内瘋狂翻湧,灼燒着我的五髒六腑,隻覺顱骨都要被這股怒焰撐裂。一旁的婉清身體也因憤怒而劇烈顫抖着,好似秋風中飄搖的殘葉。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洶湧澎湃的怒火,那怒火與我的憤怒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無形卻強大的力量,緊緊纏繞着我們兩人。于是,就在呂曉明那惡毒的話語還在空中回蕩之際,沒有任何眼神的交流,沒有絲毫的猶豫,我和婉清仿佛被同一種本能驅使,好似心有靈犀的雙劍,同時從太湖石後彈射而出,帶着必殺的決心,幾步便跨越了與呂曉明之間的距離,在同一瞬間如同兩隻複仇的蒼鷹,同時揚起了手,一左一右,用盡全身的力氣,向着呂曉明那醜惡的嘴臉狠狠地揮了下去。

“啪!啪!”兩聲清脆而響亮的耳光聲,如同兩聲驚雷,在空氣中炸裂開來。呂曉明的臉被打得急速扭轉,左右臉頰上立刻浮現出兩個鮮明的手掌印,紅得透亮,邊緣處還帶着絲絲血痕。他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筝,踉跄着向後倒退了幾步,腳下一個不穩,差點癱倒在地。他的雙眼瞪得極大,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驚愕與茫然,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嘴巴大張着,想要說些什麼,卻隻是發出了幾聲含糊不清的嗚咽。

一旁的王麗麗明顯被眼前的場景吓住了,身體猛地一僵,雙眼大睜,臉上寫滿了驚愕。可是在呂曉明的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筝般幾乎要跌倒時,她還是出于本能地伸出手扶住了他。但刹那間,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又像觸碰到了燙手山芋一般,迅速地松開了手臂,手臂還不自覺地往回縮了縮,臉上閃過一絲嫌棄。看着呂曉明那狼狽不堪、臉頰紅腫且帶着血迹的模樣,王麗麗的嘴角微微下撇,眉頭輕皺,臉上浮現出一絲看似同情但更多是厭惡的神情。短暫的沉默後,她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驅使,機械地問出一句:“曉明,你沒事吧?”然而那語氣卻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呂曉明的意識仿佛從混沌中被王麗麗那毫無溫度的聲音硬生生地拽了回來。他的目光緩緩上移,一點點聚焦在我和婉清的臉上。刹那間,他似乎突然意識到什麼,雙眼一下子瞪得極大,眼中的不可置信瞬間被洶湧的憤怒所取代,額頭上的青筋也再次暴起,扭曲的面部肌肉讓他原本還算端正的五官變得有些猙獰。“你們……”他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我們,那手指因為情緒的激蕩而劇烈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戳到我們身上。“打了我?你們居然敢打我?”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而刺耳,在空氣中劇烈震蕩,“你們身為老師,居然打了學生?這是體罰,嚴重的體罰,是犯了大錯誤的!你們就不怕……”

“沒錯!我們打的就是你!”婉清絲毫沒有被呂曉明的叫嚷而吓倒,她身姿筆挺地站在那裡,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像是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雙眼燃燒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呂曉明,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将他的醜惡本質灼燒殆盡。她平日裡那滿口京片子一掃而空,就如站在講台上授課一般正式,聲音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般敲打着空氣:“我告訴你,呂曉明,你少在這左一頂又一頂地給我們扣大帽子。我們打的可不是一個普通學生,而是一個肆意污蔑诽謗我們一家三口的卑鄙無恥、下流肮髒、滿嘴噴糞的小人。尤其是我家海天,他是那樣一個出類拔萃、磊落正直、寬厚善良的孩子,他的好,你這種渣滓根本不配去觸碰,更豈容你肆意辱罵玷污?我這當媽的,如果還能容忍别人這樣诋毀我兒子,那我簡直枉為人母!你就是該打!打你一個耳光那是便宜了你!今天也就是在這校園裡,顧及着這大學老師的身份,若不是如此,我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一百個耳光、一千個耳光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打下去,打到你為自己的惡行忏悔,打到你不敢再吐出半個髒字!”

婉清邊說邊把雙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臂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仿佛憤怒的蟒蛇在皮膚下掙紮扭動。她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每一絲顫抖都傳遞出她内心深處洶湧澎湃的憤怒與決絕,宛如一位被激怒的母獅,誓死捍衛自己的孩子和家庭的尊嚴。呂曉明在她的強大氣場下,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膽怯地看了一眼婉清緊握的雙券,那反抗與嚣張氣焰頓時減弱了幾分。婉清輕蔑地看了一眼呂曉明那副狼狽猥瑣的樣子,又擲地有聲地說:“呂曉明,我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可不是海天的什麼幹媽,我就是他媽,堂堂正正的母親,海天就是我至親至愛的兒子。你那些惡心至極、污穢不堪的話,少用來亵渎我們母子之間至純至性的感情。你這樣的人渣,簡直是社會的毒瘤,竟敢喪心病狂地污蔑海天,诋毀我們的家庭。我告訴你,以後但凡讓我再聽到你用這樣的髒言穢語诽謗我們母子,哪怕隻是半個字,我甯可丢了這份工作,舍棄這大學教師的身份,哪怕一無所有,我也絕不會放過你!我會像驅趕臭蟲一樣把你從我們的生活中徹底清除,讓你為自己的惡行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得好!”我不禁拊掌高聲贊歎,聲音中滿是對婉清的激賞與堅定支持。緊接着,我神色一凜,用一種緩慢卻極具分量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呂曉明,這該是你我第二次打交道了吧!第一次打交道時,你含沙射影,暗指我向海天洩露考題,那時我念你年少懵懂,沒有與你計較,心想着年輕人犯錯在所難免,隻要能迷途知返,自當予以寬容諒解。豈料,你竟怙惡不悛,在這邪路上越走越遠,被嫉妒的惡魔迷了心竅,心性愈發扭曲不堪。你用那些如蛇蠍般惡毒、如糞土般污穢的言辭,肆無忌憚地污蔑海天的清譽和高尚人格,将他的光明磊落抹黑成陰險狡詐,把他的宅心仁厚歪曲為居心叵測。你甚至喪心病狂地将矛頭轉向我和我的老伴兒,用那令人作嘔、粗鄙下賤的話語攻擊我老伴兒的賢良品德,妄圖撕裂我們相濡以沫、攜手走過二十餘載的真摯情感,還企圖亵渎我們一家三口在歲月磨砺中精心呵護、堅不可摧的親情紐帶。這豈是尋常過錯?分明是天理難容的罪孽!是可忍孰不可忍,你這等行徑,我焉能坐視不管?”

說罷,我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胸膛因憤怒而劇烈起伏,好似洶湧澎湃的海浪:“呂曉明,我可以毫無愧色地拍着胸脯宣告,這是我們老兩口這大半輩子人生中第一次動手打人。遙想過去那動蕩荒唐的十年,就在這燕園裡,學生打老師的鬧劇頻頻上演,我們默默忍受着一切不公與屈辱,都未曾對學生動過一根手指頭。數十載的家學傳承與文化熏陶,早已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訓誡銘刻于骨髓、融入于血脈。但今日之情形已截然不同。你的惡行,相較于那荒唐歲月中的種種亂象,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惡劣程度已将我們的容忍底線踐踏得粉碎。所以,我們這兩巴掌打下去,打得理直氣壯,打得酣暢淋漓,打得大快人心!哪怕為此要背負沉重的代價,我們也絕不懊悔!而且,倘若你還敢吐出半個髒字侮辱我們家人,我定當再次出手,讓你知道正義之怒的厲害。士可殺而不可辱,誠如我老伴所言,即便要舍棄這世間的一切,我們也絕不容許家人遭受這般無端的羞辱!”

我将這番話連同心中的怒火一并酣暢淋漓地宣洩而出,隻覺得說不出的快意與舒暢。側目看向婉清,她也正用餘光看着我,目光中透出無盡的贊賞與欣慰。然後,我們心領神會般地把手臂自然而然地挽在了一起,像是兩棵并肩而立、紮根于歲月深處的老樹,傲然挺立于呂曉明面前,無言卻有力地向他昭示着我們捍衛家人尊嚴的磐石般的決心。呂曉明站在我們面前,活像一隻被強光照射的老鼠,眼中的畏縮與恐懼已如潮水般蔓延至整個臉龐,但他偏還梗着脖子,妄圖撐起那早已搖搖欲墜的嚣張氣焰。隻見他鼻翼急促地翕動着,兩片薄薄的嘴唇誇張地撇向一邊,扯出一個扭曲而猙獰的弧度,然後又扯着破鑼嗓子嘶吼起來:“哼!不管怎樣,你們身為老師,竟然對學生動手,這可是犯了天大的錯誤!你們等着,我這就去學校告你們,我臉上這通紅的巴掌印就是明明白白的證據,鐵證如山!可你們呢?有誰能給你們證明我說過那些所謂侮辱诽謗的言辭?你們兩個老家夥總不能自己證明自己吧?這周圍可沒有人長耳朵聽見那些話。至于麗麗,她當然是和我站在一邊的,她隻會幫我作證,怎麼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幫你們?所以啊,你們就等着吧,還沒等你們所謂的尊嚴見光,就先聲名狼藉了!你們就等着為這一巴掌吃不了兜着走。等章海天從法國回來,看到他好不容易認下的爹媽是如此這般身敗名裂,我看他腸子都得悔青了去認你們這對爹媽。到那時候,你們這生拼硬湊起來的家,怕是被這點小風小浪就沖擊得七零八落了吧!”

“好,這證我作定了!”我胸膛裡的怒火剛要再度熊熊燃起,王麗麗卻搶先開了腔。她仿佛沒看到呂曉明嘴角那抹略帶嘲諷的得意之色,隻是将目光堅定地投向我和婉清,真摯之情溢于言表:“蘇老師、師母,請你們相信我。不管在什麼場合,我都會原原本本地把呂曉明今天的所言所行說出來,絕無一點隐瞞。要是你們覺得有需要,我甚至可以說那兩記耳光是我……”

“用不着,姑娘!”婉清連忙打斷了王麗麗,神色坦然且從容,“這真要到了需要你出面作證的節骨眼兒上,你照實講便可,旁的那些個雜七雜八的話兒,一概無需多言。我跟你蘇老師這一輩子,行事光明磊落,自己做下的事自然是不會推脫閃躲的,該擔待的責任,我們指定不往後退半步。”

“是啊,”我順勢接過話頭,語氣平和卻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堅決,“王麗麗,我們絕不可能讓别人,尤其是自己的學生,來替我們扛事兒。你隻需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衆,公道自在人心。放心吧,這麼多年的大風大浪都走過來了,我們還會怕這一場無妄之災?哪怕呂曉明有翻雲覆雨的本事,讓我們在學術之路上再無寸進,我和你師母的感情也不會有絲毫動搖,海天依舊會親昵地喚我們‘爸媽’,我們這個家,也依然會和和美美、幸福圓滿。”

王麗麗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随後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脊梁,仿佛在一瞬間下定了某種決心。呂曉明的雙眼卻猛地瞪大,眼珠子仿佛都要從眼眶中蹦出來。他死死地盯着王麗麗,眼神中滿是震驚與憤怒交織的複雜情緒:“麗麗,你竟然背叛我!我早就該猜到,你心裡一直都惦記着章海天。校園籃球賽那會,你的眼睛就像被膠水黏在了他身上,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平常我因為他發兩句牢騷,你也一個勁兒替他說好話,一口一個‘海天’,叫得那叫一個親熱。現在為了他,居然要跟我作對!我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就憑你我當初牽頭寫聯名信去告章海天這件事,他就永遠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王麗麗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狼狽與無措,恰似被人驟然戳中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将那些小心思毫無保留地晾曬在陽光下。但這絲慌亂僅僅是一閃而過,須臾間,她便恢複了平靜,那張臉上重新浮現出我曾見過的冷冽與決絕之色:“呂曉明,你未免太自以為是了。我與你非親非故,又何來‘背叛’這一說?沒錯,我是喜歡海天,如今看來,他的天賦才情、品德胸襟,要比你高貴千倍萬倍!我知道他不可能看上我,也從沒有過任何非分之想,但我絕不允許任何人以卑劣的手段去诋毀污蔑他。而且,我選擇作證,純粹是為了遵循自己的良心,與兒女私情毫無關聯!今天,我便把話同你講清楚,從今往後,除了工作必要的交集,我們私下再無任何牽扯!”

“好!好!好!王麗麗,你可真行啊!”呂曉明氣急敗壞地吼道,聲音因憤怒而變得尖銳刺耳,“這可是你親口承認喜歡章海天的!你要是敢去做這個證,我馬上就把這件事宣揚得人盡皆知。你也不想想,到時候大家會怎麼看你?你的證詞還有誰會相信?隻會落得個為情所困,整天單相思的笑柄罷了!你好好掂量掂量,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可别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那可就太蠢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惡狠狠地指着王麗麗,臉上的猙獰之色盡顯無遺,絲毫沒有掩飾他那卑鄙無恥的威脅之意。

“你……”王麗麗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聲音中飽含滿腹的委屈與憤怒。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一個略帶着上海口音的,低沉而威嚴聲音就從身後傳了出來:“她的證詞沒人信,我的證詞總該有人相信吧!”

呂曉明和王麗麗滿臉吃驚地循聲望去,隻見嚴家炎主任不慌不忙地從太湖石後面走了出來,步伐緩慢,卻自帶一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沉穩氣場。他徑直走到呂曉明面前,神色冷峻,目光如寒星般掃向呂曉明。這一眼仿若裹挾着凜冽寒風,瞬間穿透呂曉明的身體,讓他如墜冰窖,四肢百骸都被這股寒意浸透,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呂曉明,咱們又見面了。”嚴主任不緊不慢地開口,語氣沉穩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衆人的心間,“如果我沒記錯,令尊是某省主管文教衛生的副省長吧?而你,又是通過何種渠道被‘保送’進北大中文系的呢?”

嚴主任話語中淡淡的嘲諷之意,如綿裡藏針,刺得呂曉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到呂曉明驚愕得合不攏嘴的樣子,嚴主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那神情仿佛一切盡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中:“不必這般驚訝,上次你們鬧出那場風波後,我便特意去查閱了你和王麗麗的檔案。從你今日這般肆無忌憚的所作所為來看,你父親平日裡對你想必是極為縱容。我不知道他之前打點過哪路神仙,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把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實話告訴你,即便他當初妄圖向我示好,那些腌臜之物也隻會被我毫不手軟地擋在門外。所以,哪怕他将北大上下打點個遍,在這件事上,我依然有絕對的處置權。也許他的官職在你們當地能夠呼風喚雨,但在北大絕對行不通!在我這裡,更是門兒都沒有!聽好了,用不着你回去向你父親搬弄是非,我即刻便回五院,以北大中文系主任的身份緻電令尊,将今日之事的來龍去脈,包括你和蘇文教授夫婦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詳盡無遺地告知于他,讓他去評判孰是孰非。我告訴你,呂曉明,你如今早已是個成年人,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小孩子了。今日之事,蘇文教授夫婦自會為他們的行為負責,你同樣要為自己的言行承擔後果。此事既非發生于課堂等教學之地,蘇文教授夫婦亦非你的授業恩師,那兩記耳光是在你喪心病狂、惡意诋毀他們及家人的情況下發生的。嚴格來說,他們幾乎無需擔責,即便退一萬步講,充其量也就是行為稍有失當,離你所說的身敗名裂差之千裡。反倒是你,造謠污蔑诽謗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了,不僅要面臨校紀處分,恐怕還得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你若還不知收斂,繼續把事情鬧大,怕是會掀起一場狂風暴雨。蘇文教授在整個學術界的威望和影響你是清楚的,到時候别說是你,就連令尊的烏紗帽恐怕都難以保全,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應該能拎得清吧。所以你最好仔細掂量掂量,如果還執意要去告狀,我定會奉陪到底,順便帶上蘇文教授伉俪以及王麗麗,到哪裡去告都行。我嚴家炎的證詞,在這北大校園乃至整個教育界和學術界,還沒人敢輕易質疑。”

呂曉明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眼神中滿是驚惶與掙紮。他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要辯解些什麼,卻又發不出一點聲音。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神逐漸黯淡下來,肩膀微微下沉,整個人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他緩緩低下頭,不敢直視嚴主任的眼睛,雙腳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帶着幾分恐懼的顫抖和刻意壓低的沙啞,艱難地開口說道:“嚴主任,蘇老師,師母,我……我錯了。是我一時糊塗,說了那些不該說的話。懇請你們給我一次機會,我……我以後會注意的。你們千萬别把這件事情告訴學校,更别告訴我父親,求……求你們了。”

“别叫我師母,我聽着惡心!”婉清滿臉嫌惡地把頭猛地扭向一旁,仿佛多看一眼呂曉明那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都會玷污了自己的眼睛。她的聲音冷硬且尖銳,好似裹挾着冰碴,毫不留情地刺向呂曉明,“呂曉明,别人是否原諒你,與我無關。但你要清楚,自從你吐出那些惡毒的言語後,就甭想我能原諒您一星半點兒。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往後也不想再見到你這張令人作嘔的臉!”

“婉清說得對!這也是我的想法。”我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沉穩有力,如同敲響的洪鐘,在空氣中震蕩出清晰的回響,“我一直認為,毫無底線的寬容就等于縱容。呂曉明,很遺憾你還是中文系的學生,所以我還得忍着聽你叫我一聲‘老師’。将來如果學校安排我給你們授課,我也不會在成績上故意為難你。不過,”我頓了頓,眼神愈發犀利地盯着他,“我已經原諒了你一次,我不想再原諒第二次。”

接着,我和婉清一同将目光投向了嚴主任,眼神中帶着幾分期許與信任。呂曉明也戰戰兢兢地望向嚴主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眼神中滿是惶恐與不安,似乎在等待命運的審判。嚴主任神色凝重地站在那裡,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銳利如鷹,靜靜地審視着呂曉明。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渾厚,在空氣中震蕩出層層威嚴的漣漪:“呂曉明,你父親那邊,我依然會如實緻電說明情況,省得你在背後耍弄心機、混淆視聽。如今,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若你仍想留在北大中文系,那便需即刻悔過自新,徹底停止對章海天的惡意诋毀,永遠不得再冒犯蘇文教授一家分毫。隻要你做到這些,我擔保在學業進程中不會有人刻意為難你,你若能本分守己,正常完成學業,順利畢業應無大礙,但想在北大中文系繼續深造,無論保研還是考研,都絕無可能。這一點你務必清楚,哪怕你筆試成績優異,面試環節也絕無通過的可能,北大中文系的學術殿堂,豈容你這等品行不端之人玷污。當然,若你心有不甘,還想在學術之路上尋求發展,那便隻有另尋他途,通過各種辦法轉至其他院系或者其他學校去,或許在那裡,你還能尋得一絲機會。但我今日把話撂在此處,從今往後,無論何時何地,不管你身居何種職位,倘若你還敢興風作浪、挑起事端,我嚴家炎隻要尚存一息,定會将今日之事毫無保留地公之于衆。憑我與蘇文教授在學術界的威望與影響力,你在這片領域中便休想有出頭之日,你好自為之吧!”

呂曉明的臉色瞬間陰沉得仿若暴風雨将至的夜空。他眉頭緊鎖,雙眼瞪得滾圓,裡面的不甘與憤怒猶如洶湧澎湃的岩漿,幾欲噴薄而出,原本微微低垂的頭猛地擡起,嘴角微微下撇,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微微抽搐,之前佯裝出的那副悔悟神情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那副熟悉的嚣張與猙獰,仿佛一隻被激怒的惡獸,卸下了所有僞裝。“好!好!好!”他歇斯底裡地咆哮着,每一個“好”字都像是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的,尖銳刺耳,劃破空氣,“我走!我走還不行嗎?哼!惹不起你們,我躲得起!這北大中文系,在章海天的陰影下,還有誰能有出頭之日?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說着,他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逼近我的身體,臉上帶着一種扭曲到近乎變态的得意神情,繼續惡狠狠地叫嚷道:“但是,你們也别得意得太早!别以為今天這樣就算赢了!這件事就像一顆毒瘤,會在每個人心裡紮根,誰都别想輕易忘掉!尤其是你,蘇老師!”他的眼神中閃爍着瘋狂的光芒,那光芒中夾雜着報複的快感和扭曲的嫉妒,“我就不信,我那一番話沒在你心裡種下一點懷疑的種子!你摸着良心問問自己,以後看着你那風韻猶存的老婆和高大健壯的‘兒子’親親熱熱、摟摟抱抱的時候,你還能像從前一樣坦然自若、無動于衷嗎?不!不可能!那些畫面隻會像一把把尖銳的鋼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你的心!我倒要看看,你們所謂堅不可摧的親情,能在這猜忌的漩渦裡堅持多久?恐怕用不了半年,就會被攪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吧!哈哈哈哈……”他肆意地狂笑着,笑聲在空氣中回蕩,那副模樣,仿佛要用這最後的、惡毒的言語攻擊,來為自己挽回一絲早已破碎不堪的尊嚴和顔面。

看着他逼近我眼前的那副醜陋的嘴臉,我突然控制不住地爆發出一陣爽朗而豪邁的大笑,笑聲似滾滾春雷,帶着一股無可阻擋的氣勢在天地間炸開,完全壓倒了呂曉明那肆無忌憚的狂笑,将他惡毒言語所帶來的陰霾驅散得一幹二淨。笑罷,我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一把攬住身旁早已被氣得渾身顫抖、面色漲紅的婉清,将她緊緊擁入懷中,仿佛要用自己的懷抱為她築起一道堅固的屏障,隔絕所有的惡意與傷害。我用堅實有力的手臂穩穩地守護着懷中的愛人,然後挺直身體,用利刃般的目光逼視着呂曉明,仿佛在看着一隻微不足道、卻妄圖挑戰雄獅權威的蝼蟻,直到他驚恐地後退兩步,把那張逼近我的醜陋不堪的面孔從我眼皮下挪走,才用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冷峻地,又帶着幾分不屑與憐憫地說道:“呂曉明,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像個什麼東西!你難道不覺得自己就是這世間最滑稽的小醜,最荒唐的笑話嗎?你究竟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物?你憑什麼就認為,僅憑你那幾句從陰暗角落裡擠出來的、散發着腐臭氣息的惡毒言語,就能在我心中掀起哪怕一絲一毫的漣漪?就能讓我去懷疑與我相識五十餘載、相知相伴二十多年,一同經曆了無數人生風雨的愛妻?就能讓我去猜忌那個讓我們心心念念、望眼欲穿,苦苦等待煎熬了二十多個寒暑,如今好不容易才降臨在我們身邊,宛如天賜珍寶般的世上最好、最優秀的兒子?簡直是白日做夢!我們一家三口的靈魂,早已緊緊相依,如同咬合緊密、運轉無間的齒輪,每一個齒痕都契合得嚴絲合縫,豈是你這等心懷不軌、卑鄙龌龊的宵小之徒能夠輕易離間的?你不妨扪心自問,天底下有哪個心智健全、情感真摯的父親,看到自己的兒子與母親親親熱熱、和和睦睦,不會從心底深處湧起一股暖徹心扉的熱流,感受到家庭所帶來的幸福與安甯?除非是像你這般心靈扭曲變形、被嫉妒和怨恨侵蝕得千瘡百孔、滿是污垢與醜惡的人,才會滋生出如此不堪入目、令人作嘔的陰暗念頭。倘若我真如你所惡意揣測的那般狹隘、多疑、猜忌,我還有何顔面站在婉清的身旁,成為她一生的避風港和堅實依靠?又有何資格擔當起海天父親這一神聖而莊重的角色,給予他應有的關愛、支持與信任?更休要提擁有這世間最美好、最珍貴的妻子和兒子,盡情享受這份來之不易、宛如天賜的天倫之樂了。這一切的一切,根本無需我再多費口舌去辯解和說明,時間這位最公正無私的見證者,自會在歲月的流轉中證明一切;生活這部最真實生動的史書,也必将在未來的日子裡給出最有力、最确鑿的答案。呂曉明,你就睜大眼睛,好好地等着瞧吧!等着看我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親親熱熱的畫面,如同一記記響亮的耳光,重重地抽打在你那張醜惡至極的臉上;如同一把把鋒利的錘頭,一下一下地擊碎你那狹隘陰暗、滿是嫉妒與怨恨的靈魂吧!你将永遠活在自己親手編織的痛苦與嫉妒之中,而我們,會在歲月的長河中,繼續書寫屬于我們的幸福篇章,讓你可望而不可及,讓你明白,真愛與親情所凝聚而成的強大力量,是你這等卑劣之人窮盡一生也永遠無法企及的巍峨高峰!”

我的這番話,猶如一把熾熱的火炬,瞬間照亮了這被呂曉明惡意籠罩的陰暗角落,又似一陣摧枯拉朽的狂風,将他那滿是嫉妒與怨恨的毒瘴之氣清掃得無影無蹤。懷中的婉清眼眶瞬間泛紅,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她猛地一把抱住我,雙臂如同堅韌的繩索一般,緊緊纏繞着我的腰身,那力量仿佛要跨越時空的界限,将彼此的靈魂緊緊交融。她把臉龐深深埋入我的胸膛,那溫熱的氣息透過衣衫傳遞到我的心間。“老頭子,”她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卻又滿是堅定與深情:“今兒個這場風波,倒讓我徹徹底底地看明白了。這一輩子啊,上天賜予我最為珍貴的恩澤,第一便是讓我與你攜手同行,你是那般頂天立地的偉丈夫,無論風雨如何肆虐,都穩穩地撐起我們這個家;第二就是把海天帶到了我們身邊,他是這世間最優秀最孝順的兒子,是我們心中永遠的驕傲。有你們二人相伴,我這一輩子,算是值了!”

對面的呂曉明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呆立在原地,臉上那原本嚣張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灰敗與落寞,雙唇微微顫抖着,卻再也吐不出半個字來,仿佛我話語裡蘊含的力量已将他徹底擊垮,讓他連反駁的勇氣都喪失殆盡。嚴主任站在一旁,目光如冰刃般冷冷地瞅着他,那話語就如同無情的鞭子一般,裹挾着不容置疑的威嚴,狠狠抽向呂曉明:“呂曉明,你還是盡快另尋去處,轉到其他院校去吧。你剛剛那番毫無底線、惡意滿滿的話語,已然親手将自己在北大的發展前途徹底凍結。而且我還要鄭重警告你,往後若你還敢口出半句惡言,哪怕隻是吐出半個字去中傷他人,我可以毫不誇張地斷言,即便你回到你父親所管轄的那一方天地,在整個學術圈子裡,你也絕無可能再有出頭之日!”

呂曉明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雙眼瞬間瞪大,眼中滿是驚恐與不甘之色,仿佛一隻陷入絕境的困獸,似乎想要極力掙紮,卻又被嚴主任話語中的威嚴死死壓制,一個字都不敢說出口。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胸脯劇烈地起伏着,目光在嚴主任、我和婉清之間遊移不定,試圖尋找一絲可能的轉機。然而,在觸及到嚴主任那冷峻的眼神和我們堅定的神情後,他眼中的那一絲掙紮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絕望和怨恨。最終,他什麼也沒說,隻是狠狠地咬了咬牙,牙縫中似乎擠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哼聲。然後,他猛地轉過身,大步流星地離開,每一步都帶着滿心的憤懑與無奈,鞋底與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響仿佛是他内心憤怒的宣洩。他那略顯佝偻卻又故作強硬的背影,在上午明亮而清冷的光線中漸漸遠去,直至消失不見,徒留一片凝重的寂靜。

我們四人久久伫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呂曉明遠去的背影,各自的心中都交織着複雜而深沉的情緒,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緊緊束縛,一時間竟無人開口打破這凝重的沉默。良久,嚴主任輕輕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無奈的歎息,這歎息聲像是一把鑰匙,緩緩打開了禁锢着沉默的鎖。“我得馬上去趟五院。”他神色凝重地開口說道,邊說邊邁動腳步,像是生怕稍有耽擱就會生出變故,“這通電話必須趁這小子還沒找到打電話的地方時趕緊打出去。”他的步伐急促而堅定,展現出他一貫的雷厲風行。走到我和婉清面前時,他停下腳步,目光在我們臉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說道:“你們老兩口也趕緊回家歇歇吧,下午還都有課呢!晚上七點去我家等海天的電話。别總糾纏于這件事,相信我會妥善解決的。其實啊,”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向往與感慨,“你們老兩口多幸運啊,青梅竹馬,打小就相識相知,一路走來,風風雨雨都相互扶持,彼此之間從未有過絲毫的猜疑。如今又得了海天這麼一個出類拔萃、貼心孝順的兒子,這般美滿幸福的生活,不比我……比許多人強多了嗎?”

我輕輕拍了拍懷中婉清的肩膀,朝着嚴主任微微點頭表示贊同,然後帶着一種曆經風雨後的從容與淡定,簡潔而沉穩地說道:“嚴主任,您放心去處理吧。我們也會盡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态,不讓這些瑣事影響到教學工作。晚上我們一定準時去您家。”

婉清也慢慢從我的懷中直起身來,擡手理了理鬓邊的發絲,眼中的憂色雖未全然褪去,但仍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開口說道:“嚴主任,這次可多虧您了,要不是您,這事兒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麼樣。您也别太着急上火,我們信得過您的本事。這周末您來竹吟居坐坐吧,我們一起喝茶聊天,我跟着海天學了幾道南方菜,您嘗嘗看味道正不正宗。老蘇也想着和您殺一盤棋呢,您可一定要賞光啊!”

“行,周末下午我一定來!”嚴主任爽快地說,“吃飯就罷了,你們竹吟居的好茶可是一定要品一品的。到時也得和老蘇好好下兩盤棋,看看他的棋藝有沒有長進。”說罷,他又走到王麗麗面前,頗為贊許地點點頭:“王麗麗,你今天的表現着實讓我欣慰,看來我之前在五院的那番教導還沒有完全浪費。”随後,他手臂朝我們的方向一伸,目光瞬間變得深邃而凝重,“看到沒有,這就是榜樣!做人就得像這一家三口那樣,善良正直,光明磊落,重情重義,有情懷有擔當,萬不可再與呂曉明那等心術不正、品行惡劣之徒糾纏在一起了。”說完,他再次向我們輕點下頭,便匆匆朝着五院的方向快步走去。

王麗麗緩緩走到我們面前,深深地彎下腰,朝着我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許久才直起身來,眼中閃爍着晶瑩的淚光,聲音微微顫抖卻充滿力量:“蘇老師,師母,我走了!謝謝你們讓我看到了人間的正氣與真情。我終于知道你們為什麼會和海天成為一家人了!那是因為你們的善良、正直與愛,如同磁石一般,吸引着同樣美好的靈魂彙聚在一起啊。”

言罷,她再次莊重地朝我們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一躬比之前更深、更久,仿佛要把所有的敬意與感激都傾注其中。随後,她猛地一轉身,馬尾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邁着輕盈的腳步迅速跑開了。那單薄而堅定的背影像是帶着某種新的信念與希望,向着遠方奔去,漸漸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之中。

我伫立在原地,一時間仿若被抽走了渾身的力氣,深深的疲憊如洶湧潮水,無聲卻猛地将我席卷,瞬間将我吞噬。自清晨在機場與海天分别的那一瞬間起,我的心便好似被生生撕開一道口子,失落與怅惘相互糾纏,沉甸甸地墜在心底。還未及從這怅然若失中掙脫,便又毫無防備地被卷入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波中。如今,風暴雖暫時止息,惡意诽謗者也已铩羽而歸,可我的内心卻依然被陰霾籠罩,沒有半分解脫後的輕松快意。對人性中潛藏的醜惡和對那些卑鄙手段的憤怒,與對海天未知前路的擔憂緊緊纏繞,在心頭郁結成一片化不開的濃霧,久久無法消散。身旁的婉清也明顯被複雜情緒的漩渦所困。她仰頭望向那片純淨無瑕的藍天,眼神空洞而呆滞,眼眶微微泛紅,漸漸地,一層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就那樣定定地站着,凝望了許久許久,眼中的淚水越積越多,終于彙成兩股細流,沿着她蒼白的臉頰悄悄蜿蜒而下。“老頭子,你說,海天的飛機飛到哪兒了?”她輕聲地,喃喃地說,聲音微微顫抖着,“我想他了,真的,特别特别想他,特别特别想……”

她突然說不下去了,喉嚨好似被什麼哽住一般,隻有嘴唇抖動得厲害,仿佛掙紮在秋風中的兩片殘葉。然後,她猛地一頭紮進我懷裡,放聲恸哭起來。那哭聲像是要沖破胸膛般,每一聲都像是從靈魂深處迸發而出,似乎要把這一個上午積攢的所有痛苦、憤懑、委屈與憂慮,統統借着這哭聲宣洩殆盡。“他們憑什麼?憑什麼啊?”她斷斷續續地說着,字字似寒夜冷雨般凄涼,“海天,他是那麼善良、那麼寬厚的孩子啊,從來都沒傷害過任何人,他們怎麼能這樣對他?怎麼能如此惡意地诋毀、污蔑他?這般惡毒地中傷他?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婉清不知道說了多少聲“憑什麼”,那聲聲悲怆的質問,在周遭的空氣中不斷盤旋回蕩,每一聲都像銳利的寒芒,直直地戳進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痛意蔓延至全身,不知不覺間,淚水也爬滿我的臉龐。我抹掉眼中的淚水,仰頭望向那片澄澈如夢幻般的藍天,一行大雁悠悠飛過,它們宛如靈動的墨痕,于浩瀚無垠的蒼穹中勾勒出一道滿是苦澀與迷茫的省略号,仿佛是命運留下的無聲歎息,又似這複雜人性和紛擾人生的隐秘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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