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新的車頭已經燒起來了,金屬的高溫謝海安隔着空氣都能感受到。
謝海安咬着牙去握門把手,滾燙的金屬灼燒着謝海安的皮膚,空氣中混雜着濃煙和皮肉燒焦的味道。
用了幾次力,都沒能拉開。
“不行!”冉風的頭滲出汗來“門拉不開,砸玻璃!”
冉風四處看了看,脫下圍巾包裹住地上的石頭,猛地甩到車玻璃上。
車窗很硬,顯然沒什麼反映。
謝海安拿過冉風手中的圍巾,連砸帶踹。
終于清脆的聲音響起,車窗如蜘蛛網一般碎裂開。
謝海安将半個身子探進車裡,把一身是血的淩新給慢慢抱了出來,平躺地放在地上。
此刻淩新的身上冰涼,顯然已經出現了失溫的症狀。
謝海安身上的羽絨服被鋒利的車窗劃了一道口子,柔軟的鵝絨被沾染上紅色的血漬。
他把羽絨服脫下來,蓋在淩新身上。
随後看向冉風,謝海安的眼神很沉,整個表情陰沉得厲害。
冉風動了動嘴唇,還沒說話,救護車就到了。
淩新被擡上車後,謝海安扶着冉風跟了上去。
救護車内醫生對淩新在進行急救措施,謝海安陰沉着臉并沒有說話。
冉風湊在他身邊,心疼地看着他燙傷的手掌和被玻璃劃傷的肩膀,拿着剪刀小心翼翼一點點剪開黏在傷口處的衣服。
救護車一路綠燈到了醫院,淩新被送進了急診室。
謝海安的手掌燒傷比較嚴重,被護士帶去消毒處理傷口。
此刻的冉風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剛剛的一切都讓他心有餘悸。
他不敢想,要是此刻躺在急診室的是謝海安,他要怎麼辦。
冉風撥通了盛夫人的電話,挂斷後又打了遲暮強的電話。
随後冉風去派人取了法院門前的監控。
盛夫人和淩蕭很快就趕到了,盛夫人坐在醫院的椅子上哭得渾身直抖,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淩蕭摟着她的肩膀,疲憊的眼睛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冉風也感覺十分的疲憊,他靠在醫院的走廊裡,摸了摸口袋中的煙,叼了一根在嘴上。
還沒有點火,一旁的護士便來提醒他,醫院不允許抽煙。
冉風說了一聲不好意思,便将煙折入口袋。
遲暮強風塵仆仆地趕來,他看了眼老友,淩蕭并沒有太大的反應。
“怎麼回事。”遲暮強走到冉風身側壓着聲音問。
“淩新想開車撞海安,後面調轉方向撞到了樹上。”冉風實話實說,盛夫人卻是不信。
“好好的淩新撞你們做什麼!”盛夫人的情緒逐漸失控,抽泣着用手指着冉風。
“留钰。”遲暮強溫聲勸慰瀕臨在崩潰邊緣的盛夫人“這件事我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我叫了宣城最好的醫生,一定救活小新。”
冉風知道盛夫人不會相信,亦如很多年前的那個夜晚一般。
冉風沒有再開口解釋,沉默地靠在醫院的牆壁上。
遲暮強去打了幾個電話,沒一會,法院門口的監控就傳到了遲暮強的手機上。
監控畫面上,淩新瘋狂的舉動和謝海安與冉風如何将淩新救出來拍得一清二楚。
盛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崩潰地靠在淩蕭的肩膀痛哭起來。
謝海安包紮好傷口返回來,沖遲暮強點點頭。
幾個人就這樣安靜地盯着手術室上方紅色的按鈕出神。
六個小時過去了,手術室上的紅燈終于熄滅,醫生走了出來。
淩新目前還在昏迷,但好在他的大腦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傷,肋骨斷裂插到了胸腔中。
萬幸的是,插入的角度比較幸運,沒有傷及内髒,再加上及時就醫,手術效果不錯,命保下來了。
淩新被轉入了icu,遲暮強安排了人去照顧淩新,又找了人照顧盛夫人。
遲暮強的司機把冉和謝海安送回了家,經曆了這件事兩個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一路上車内一片沉寂,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到了家冉風把醫院拿回來的藥放好,回到卧室的時候,謝海安背對着他已經和衣而睡。
冉風歎了口氣,他知到謝海安在生氣什麼,在當時那麼緊急的情況下,他幾乎本能的沖過去。
比起其他的,他隻希望他的謝小狗可以平平安安。
冉風換了睡衣,輕輕地掀開一角被子鑽了進去,他從後面抱住了謝海安,謝海安卻沒有動。
“腳好冰。”冉風輕聲開口。
見謝海安沒有反應,冉風又問了一句“睡着了嗎?”
謝海安似是真的睡着了,冉風放開謝海安的肩膀,平躺在床上。
謝海安翻過身,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冉風看了許久,最終伸出腿将冉風的腳夾在自己的兩條腿中間。
冰涼的腳掌找到了溫暖的源泉,冉風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
謝海安依舊冷着臉,冉風卻自顧自地鑽進謝海安的懷裡,找了一個他一貫舒服的姿勢。
不知道為什麼謝海安的身體永遠都滾燙燙的,在冬日裡像一個火爐一般源源不斷地傳送溫度給冉風。
看着自己懷中像小貓一樣餍足的冉風,謝海安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将他摟在懷裡。
謝海安将下巴抵在冉風的額頭,兩個人就這樣靜悄悄地相擁在一起,安靜的環境内隻能聽見彼此交纏的心跳聲。
“謝小狗。”冉風輕輕開口“很多年前我把淩新關在地下室裡。”
謝海安沒想到冉風會重新提這件事,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不是我自願的。”
“我知道。”謝海安摟着冉風的手臂緊了緊,他有些心疼地吻了吻冉風的額頭。
“大學的時候淩新突然重新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瘋狂地追求過我。”
“嗯。”謝海安的喉嚨滾了滾。
“當時我沒有拒絕他的追求,也沒有同意與他交往。”冉風的聲音沉了沉“和中學時一樣,大學中凡是靠近我的人,都會遇到很多倒黴的事情。手段是相同的,但是我已經不是當時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孩。”
“我發現了這件事情後,拒絕了他。”
“他今天為什麼突然失控。”
“那天在莊園,你離席太久我去衛生間找你,他把我堵在衛生間裡,我們有過一次簡短的交流。”
謝海安清了清嗓子,假裝不在意道“說了什麼?”
“我和他說,我從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過他,少年時或許把他當作朋友,如今最後一絲友情也被消磨殆盡了。”
“他笑着說你會死。”
冉風仰起頭,眼中閃爍着謝海安看不懂情愫。
随後冉風一字一句地說道:
淩新,謝海安的生命遠重于我的。
你最好期待他沒事。
如果謝海安死了,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
冉風将頭埋進謝海安的懷中“萬幸你沒事。”
謝海安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的心又酸又軟,像是熟透了的桃子,被戳的稀巴爛。
沉默良久,謝海安輕聲開口“冉風,我愛你。”
“謝小狗,我也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