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婁雲齊無意放在這裡的吧?
孔時逸想着,慢慢地将手抽了出來,覆在自己脹痛的太陽穴上。
婁嶽說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半了。
孔時逸的床位靠窗,睡旁邊床位的人據護士說隻有早上才來輸液,輸完就走。窗外依然下着淅淅瀝瀝的雨,黑壓壓的天看不見一絲金光。
孔時逸既沒吃早飯也沒吃午飯,這會兒胃就像沒了氣兒的皮球。他沒胃口,胃隐隐作痛,有一種喝口水都能給吐出來的難受感。
婁嶽見孔時逸醒後便吆喝着一群人找地方玩兒去了。那麼多人在狹小的房間裡,又吵又悶。
婁雲齊留了下來。他變戲法似的從床下拎起一個保溫桶,“吃點粥嗎?我煮的。”
保溫桶的蓋子被揭開,淡淡的米香飄了出來,孔時逸反而更想吐了。
“多少吃一點,等會兒要吃藥,空腹吃藥會傷胃。”不等他孔哥拒絕,婁雲齊便從一個小盒子裡拿出不鏽鋼勺,慢慢地攪着粥,霧氣就順着勺子蜿蜒而上。
他又起身将床頭給搖高。孔時逸擡起左手去夠旁邊放着的保溫桶,本意是想自己吃,結果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将桶給拎了過去,“我喂你?”
喂個雞毛,他沒手嗎?
孔時逸看着婁雲齊堅定地搖了搖頭。保溫桶最後還是倒了他自己手裡。
孔時逸總覺得婁雲齊怪怪的,他以前也沒覺得這人有那——麼勤快啊?
不過之前在棨江他好像就這性子——熱衷于伺候人家給人當爹的性子。
嗯……也不能這麼說人家。
據他多年看小說的經驗來看……
“婁雲齊,”孔時逸抿碎了嘴裡的粥,說話聲音不似往常那般有精氣神,而是輕輕的,帶着氣音的,像是受了心傷似的,“你之前也都這麼會照顧人嗎?”
婁雲齊翻閱着手機,“嗯?”
“你晚上有電話采訪,醫生說你要少看手機,我給你念一下問題吧。”
你小子你……跳話題?
有貓膩。
孔時逸沒吃兩口就真的吃不下了,他将保溫桶放在床頭櫃上,然後靠回床上靜靜聽婁雲齊念問題。
“……請問白老師為什麼要給張舸洲設定一串菩提?靈感是什麼?……我忽然想到個事情,”一語畢,他擡眸看向孔時逸,“白老師,你設定的菩提不會就是當初在玄朱寺買的那條吧?”
孔時逸猶豫了一下,繼而點點頭,“嗯,怎麼了?我記得還103塊錢來着,說是那棵菩提樹結的。”
他越說下去,就越是能看出婁雲齊一臉喜色,“所以珠子有問題?”
“倒也不是,珠子沒問題,”婁雲齊若有所思,“那販子的說辭有問題。一個比較冷的知識,菩提子不是菩提樹結的種子,而是堅果類植物的種子。”
孔時逸:“……”難怪旁邊那阿姨說是騙人的。
“就比如你那一百零三顆一串的星月菩提手串,是……黃藤的種子。”婁雲齊翻閱着浏覽器道。
“所以我手裡那串不算假的?”
“不算,但估計不是什麼特别好的貨就是了。”
不是假的也……不算太虧。
孔時逸預計是來潛晟玩六天的,結果過了啥也沒玩的一天,兩天待醫院,剩下幾天就躺屋裡喝粥。
基本上啥也沒玩兒上。
婁嶽心心念念帶着孔時逸搓燒烤那是不現實的,帶着去看瀑布又怕他脆皮孔哥着涼了,爬山怕他暈倒了……
巧巧和莊韋韬走得早,他們還要回去備課,于是送行隊伍就隻有婁嶽和許妙了。
他倆在這邊兒買了個小電車,裝着孔時逸和婁雲齊呲溜就裝到了飛機場。
婁嶽一口一個沒帶他孔哥玩兒好心裡特愧疚,一邊叮囑孔時逸要好好吃藥,一邊又讓他弟好好照顧孔時逸。
孔時逸聽得特想翻白眼,上了飛機開口第一句話就跟婁雲齊吐槽:“你們家大毛可真是老婆婆媽媽了,我大學幾年咋聽下來的呢?”
婁雲齊沒接話,而是掏出個黑皮筆記本一邊寫寫畫畫,一邊聽孔時逸在旁邊嘴碎。
孔時逸沒得什麼病,但忽然倒下之後身體大不如之前,這兩天眼見得變好,就又開始之前那副德行了。
“這幾天我就一直在想,”孔時逸将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我這麼拼命地寫小說是為了什麼呢?說熱愛其實也并不算熱愛,說是為了錢其實也并沒有。寫了太多東西感覺靈感都匮乏了……”
“那就休息一下,等着有靈感了再開始寫,”婁雲齊合上筆記本,“孔哥有時候也要兼顧身體健康才好。一味地往前很容易誤入迷途。”
真的是這樣嗎?
孔時逸不禁思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