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虧了那個黑影隻是捂住耳朵捂住眼睛,還沒有喪心病狂捂住白鹄的嘴巴,不然可就真冤死了。
雖然眼睛是被黑影遮住了,但實際上并不是完全失去了視覺,相反,看得更加清晰了。
身後那群人不見了,眼前的鏡子也不見了,甚至連木屋也不見了,周圍隻有一望無際的白與黑。
白是腳下厚重的雪堆,黑是眼前不着光明的夜晚。
這場雪夜,從此就成了白鹄一個人的牢籠。
無邊無際,風和雪的聲音像狗吠一般,沖他耳朵咆哮,雖然吵,但也寂靜,毫無人氣,好似這裡是個獨立之外的的世界,隻有他一個人存在的世界。
沒有邊界,人又小得可憐,宛若偌大教室中的一隻螞蟻,擡頭是萬丈深淵,低頭仿佛踩在空白的虛無。
此刻人在其中變得無限渺小,感官卻無限放大,好似處在虛空之中,心就要被填滿才踏實,于是心裡的那些恐慌便溢到喉嚨中,喉嚨一滾動,仿佛就噴湧而出了。
白鹄很确信那些恐懼并不來源于他,隻不過心裡的确積壓着,怨氣橫沖亂撞,撞得心疼頭也疼。
然後他一走神,想到了外面那個弟弟東施效颦樣,心想自己還真就西子捧心了。
身後那個影子并沒有消失,還在往他骨縫裡鑽,就像這亂吠的風一樣。
嘀嗒嘀嗒的聲音依舊急促地從外界追來這片上黑下白的空間,像餓了一年的鬣狗張着口水滴答的嘴意圖嘶咬解饞。
嘀嗒聲沒有停止,說明時間還沒有到。
白鹄并不打算等死,也不打算等外面的人解決。
這厮捂住耳朵眼睛就是想要他和其他人隔絕,還帶來了這個空間,自然也不是外面的人能夠幹涉的。
不過,其實外面找了再多的線索也是無用的,白鹄已經想到了出路。
當然也不是等着進鏡子再當個刑天來個開天辟地,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這樣憋屈地随身後那影子的意。
問題是:“我”是誰?
這個“我”,沒有個準信,而鹦鹉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就好像這道題僅僅一加一這麼簡單,完全不需要輔助信息。
而文字信息沒有,物品信息還是有的。
觸發題目的物品是鏡子,那麼這道題自然也就圍繞這個鏡子。
鏡子是從那個房間而來,房間除了告知是個卧室外,還有的信息就是那副巨大的油畫。油畫是大概是一對夫妻,鏡子一般也傾向于女性,那麼顯而易見的,這面鏡子和那副油畫上的女性有關。
雖然白鹄并沒有聽到日記本的内容,也不知道他們之前參與的讨論是什麼,但是他還記得車廂上的那個獎勵——《美女與野獸》的信息。
以及,這個副本的名字“誰偷走了我的玫瑰”。
《美女與野獸》,玫瑰,油畫,夫妻,這四個線索的确信息量不足,既可以解釋為油畫那對夫妻是貝兒的父母,也可以解釋為油畫畫的是美女和野獸兩口子。
不過,白鹄曾在鏡子中瞄見那長桌之上的那套茶具,七個茶杯。恰好他也知道,《美女與野獸》之中,貝兒一家就是七口人,她的母親從未出現在故事之中,故油畫中沒有臉也好似正常。
這樣一猜測,答案好似就是貝兒母親了。可事實正是這樣嗎?
假設推翻這一切,把答案套入成“貝兒”,一樣合理。
野獸被詛咒,一直尋找着那個真命天女,而野獸被詛咒之前長得也是人類模樣。因為天命真女不知道是否存在,也沒有預示,故油畫沒有給女方畫上臉。
玫瑰出自野獸的城堡之中,“誰偷走了我的玫瑰”這句話可以是野獸發出的質問。
而如果忽略了茶具的個數,那麼茶壺在《美女與野獸》中顯然也是有過出場的,可以解釋為茶壺太太。
至于日記本,聽說被後面被撕毀了,那便也有可能是貝兒的日記本被野獸撕毀的。
那麼,如今這個木屋,也可以是那個所謂的“城堡”。鏡子,也可能是會動的家具之一。
兩個答案都說得通,這還是多選題不成?
聞述也對他說過,系統的初衷并不是想要他們乘客死——雖然白鹄認為這個系統有可能也是想要看他們人類的花樣死法才沒有在車廂直接賜死他們。
但聞述說的很笃定,完全不是新乘客對系統該有的熟悉感,白鹄便姑且信他。
按照這樣的說法,兩個似是而非的答案擺在他們面前,而且還是這麼少的時間。
如果在他們沒有找到這些線索之前就觸發了試題,那麼這不就是送命題嗎?
這個影子的意思也沒有吃了他就不禍害他人的意思,明顯是他如果栽了,那就再給五分鐘換下一個人回答問題。
那這不是全軍覆沒了?
就像是車廂裡的那個新人測試,一切都有規律。
嘀嗒嘀嗒的聲音還在耳朵裡炸,就算看不見那個鐘表,也能從這獨立出來的虛無空間感受到急速轉動的表盤。
白鹄已經能感受到背後那個影子已經完完全全貼近了自己身體,虎視眈眈,好似就等着時間截至的那一刻,立刻如同惡鬼撲食一樣蠶食自己的身體。
要說白鹄這個人,脾氣說大不大,不然也不會被辯論社掃地出門之後也隻是從不路過這樣小孩子的作風,但脾氣也不小,雖然這脾氣和暴怒無關,隻是那個阈值令人匪夷所思。
有些人大概是底線在父母,父母被罵就會生氣,但他絲毫不覺,一是他自己也天天變着花樣對他爹大逆不道,二是他爹都蓋章了他是沒娘的崽,因此他在這種互罵祖宗十八代的戰争中向來是無所畏懼所向披靡。
而唯有一點,不能觸及他的底線,那就是他那如黃花大閨女一樣珍重的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