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寒覺得,此事顯然有些超出他的預料了。
不僅如此,此事好像還有些超出了他的能力。
到了此刻,他才終于明白,他這新收的小弟子,同他的性格相比較,正好是兩個極端。
他天性不喜與人來往,而秦正野卻恰恰是最熾情熱烈的性子,也是他最不會應對的那種人。
他不由又垂下眼,看了看手中的玉符,一眼掃過那寥寥幾字,又移開目光,落在自己正握着玉符的那隻手上。
方才他也正是用這隻手摸了秦正野的腦袋,那本沒有什麼額外的特殊意味,他不明白秦正野為何會這麼開心,他甚至不由便想,若是有人如這般摸了他的腦袋……
不,這種事,就算是他師尊親臨也絕不可以。
江見寒很清楚自己脾性,這天下絕沒有人能摸到他的腦袋,就算秦正野與他性格不同,正是兩個極端,可這年齡的年輕人,怎麼會這般乖順聽話,他難道……都沒有一點自己的脾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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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方擦亮時,江見寒便已在院中候着秦正野了。
他很無聊,又沒心思去鑽研什麼秘籍心法,隻好百無聊賴擡起眼去數空中來回飛過的小雀兒,如此過了許久,秦正野竟然還沒有來。
江見寒實在不知如何打發時間,想了好一會兒,還是翻出了傳訊玉符,打開了昨夜秦正野的那條訊息。
他想,這一夜過去,這條消息下或許有幾人回複,可秦正野入門時間不久,認識的人應當不會太多,他那條消息當然不會有多少人回訊。
于是江見寒理所應當低下頭,一眼便見着秦正野那條訊息之下密密麻麻的文字。
他已經數不清那究竟有幾個人了,從滿懷震驚的王清秋,到與秦正野同時入門的年輕弟子,甚至是門中負責清掃整理的内物堂内的小管事,都在這條訊息之下震撼登場,并且無一不覺得江見寒根本不可能有這種舉動,秦正野大約是被師尊忽視得太久,終于開始胡思亂想,腦子出現問題了。
江見寒陷入沉默。
他想不明白。
秦正野不是入門還未滿七天嗎?
秦正野認識的人怎麼好像比他還多啊?!
他再度低下頭,認真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回訊。
「淩霄劍派小弟子秦正野:嘿嘿嘿嘿嘿師尊摸我頭了!」
淩霄劍派掌門王清秋:孩子,沒事吧?
墨總管:我不信。
梅總管:我也不信。
裴明河:?
淩霄劍派王清秋:這孩子,大概是瘋了。
江見寒:“……”
江見寒皺着眉将那些回複一條一條看完,有些想象不出自己在這些人心裡究竟是什麼模樣,其餘人便也算了,他們本就不太熟悉,對他有些偏見,那也正常,可掌門師兄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什麼叫做這孩子瘋了?不行,看着就讓人不快。
可還未等江見寒傳訊給王清秋詢問此事,秦正野便已經匆匆趕過來了。
他依舊如往日一般,先熱情萬分同江見寒打招呼,快樂行了禮,而後便擡起那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緊了面前的江見寒。
江見寒沉默着對秦正野點了點頭。
這幾日相處,秦正野似乎已習慣了江見寒的冷淡,他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主動提問:“師尊,我們今日——”
“走。”江見寒冷淡答,“見鶴長老。”
秦正野用力點頭。
此事江見寒是想過的。
他門中收徒最多的,除了掌門師兄王清秋外,便是他的四師兄鶴長老了。
王清秋自接手宗門事務後,已不再收徒了,他的弟子修為最低的也已結嬰,程度太深,不怎麼适合江見寒和秦正野學習,鶴長老卻在這一回的入門大比上新收了幾名弟子,與秦正野年歲相仿,正适合江見寒觀摩。
江見寒本已打算離開,可他一想起方才在傳訊玉符上所見的語句,不免心中憤憤,那些人好像認定了他做不了什麼好師父,再想想秦正野入門至今,他好像還未同秦正野講過門内諸位長老的分支,也不曾說過他們淩霄劍派之内的流派,他又停下腳步,重新看向秦正野,突兀道:“我派之中,可粗略分為兩種流派。”
秦正野一愣,怔怔點頭。
“一是氣劍,鶴師兄是其中魁首,另一是靈劍,以掌門師兄為尊。”江見寒說道,“你若是在這二者之上有所困惑,可以去問他們。”
秦正野乖巧點頭。
江見寒滿意走出幾步,腦子卻不住回想着自己說的那兩句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秦正野可是他徒弟,哪有去問其他人的道理?
江見寒猛地頓住腳步,蹙眉回首:“若有困惑,還是來問我吧。”
秦正野:“……啊?”
江見寒:“我比他們厲害。”
秦正野:“……”
見秦正野未曾回答,江見寒不免又道:“氣、靈二道,我比他們要精通。”
秦正野開始點頭。
江見寒:“門内我最精通。”
秦正野:“嗯嗯!”
江見寒:“有何不解,問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