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時種種琳琅滿目地呈現在唐祈醉腦海裡,她仍然注視着林從進離開的方向,默默思忖着,為這朝堂辦事的人都該死!
“阿姊。”一個杏眼明眸的姑娘拿了件狐裘披在唐祈醉身上“怎麼站在這兒?雨都淋着了。”
唐辭桉這一說,唐祈醉才發現,雨勢太大,窄窄的屋檐擋不住雨,此時她的前衫已經濕透了。
“大人,王公公求見。”看門的小厮頂着鬥笠,冒着瓢潑的大雨進來說。
唐祈醉摸了摸唐辭桉的手,帶着她走進屋子,才對小厮說:“開門。”
大門被打開,一個太監昂首挺胸地拿着避塵走在前頭,後頭的小太監為他撐着傘,小太監的衣裳已經可以擠出水來了,而那王公公的身上,竟然一滴水也沒沾着。
“咳咳。”王公公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喉,唐祈醉看着他,也沒跪。
王公公有些不滿,奈何手中并無聖旨,隻能吞下這口氣,尖細的聲音在堂中響起:“明日是邊疆雲麾将軍大捷歸來的日子,陛下身體不适,令唐大人代陛下去城門口迎接。”
唐辭桉氣呼呼地上前一步,怒斥道:“這不是禮部的事情嗎?”
王公公睨了唐辭桉一眼,仍然昂着頭,掐着嗓子解釋道:“雲麾将軍收複失地,戰功顯赫,為表重視,需得位高權重之人迎接,以表陛下的愛才之心。”
唐辭桉上前一步還想再說,唐祈醉先她一步:“煩公公回去告訴陛下,臣定當盡心竭力,給足這位雲麾将軍排面。”
“嗯。”王公公頤指氣使地點了點頭,又擡着下巴出去了。
唐辭桉看着王公公忸怩作态的步伐,憤憤道:“呸,一個閹人哪兒來這麼大臉。”
唐祈醉不緊不慢地坐下,還端起茶喝了口,茶有些涼了,她不禁蹙眉道:“茶涼了,也不知道換壺熱的來。”
旁邊的丫頭馬上上來将茶撤了:“婢子知罪,婢子馬上換壺新的來。”
唐祈醉放了盞,才回唐辭桉的話:“閹人嚣張也是皇帝默許的。咱們這位崇德帝,剛坐穩皇位兩年,便不服管了。”
翌日,上京城外。
岑無患騎着馬,遠遠望見了上京城的城門。
一個士卒驅馬到岑無患身旁,爽朗地說:“将軍此次回京,陛下可是派了朝中丞相來接,看來對将軍是相當器重了。”
“嘁”岑無患冷哼一聲,順手扯了下缰繩,說:“器重?我師兄現在都還在大理寺裡關着,陛下對我還真是好生器重。”
“诶,将軍此言差異。”小兵扯了扯缰繩,将馬驅得離岑無患近了些,随後煞有介事道“聽說朝中現在是那女相唐祈醉一手掌權,陛下皇位不穩,對她束手無策啊。”
“是麼?那我還真得早些見見這唐祈醉。”岑無患的嘴角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壞,随後便一揚馬鞭,連人帶馬一齊提速,一騎絕塵。
馬蹄聲如雷,一下一下的重音仿佛踩在人心口,紅鬃烈馬如奔騰的野獸,直直沖向處于城門中央的唐祈醉。
那馬疾馳如風,就在要撞上人的頃刻間,唐祈醉眉頭一簇,按着馬頭騰空而起,正将要落地時,腰間陡然一緊,她又被岑無患攬上了馬。
剩下的文武百官怕成為紅鬃烈馬下的冤死鬼,他們轟然分散,向城門後逃竄,密密麻麻的人群此刻也一分為二。
岑無患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下風馳電掣地将唐祈醉擄走了。
這匹烈馬是上過戰場陪着岑無患九死一生的鐵騎,它不知疲倦地向前奔騰着。
路途颠簸,唐祈醉被岑無患罩在懷裡,胃中一陣翻江倒海,呼嘯的風重重打在她臉上,刮的她眼角泛紅。偏偏岑無患此時還鎮定自若,嘴角甚至還勾起了一抹張揚的笑。
身下的馬隐隐還有加速之意,唐祈醉氣急想要奪過缰繩,奈何岑無患的雙臂如巨鉗般死死焊在缰繩上,唐祈醉硬是撼不動半分。
岑無患迎着風,笑說:“唐大人别亂動,如此速度若是跌下了馬去,怕是會有性命之憂。”
唐祈醉面色極差,沉聲威脅道:“你信不信我宰了你?”
岑無患笑得輕浮,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唐大人想動手麼?盡快啊。”
唐祈醉不想再與這混賬争辯,倏地将身上的披帛扯下套在馬脖子上。
岑無患見狀“啧”了一聲,分出一隻手捉住了唐祈醉的兩條手腕,将她整個人死死扣在自己胸前。
紅色的綢緞飄落在地,唐祈醉被緊緊桎梏着動彈不得,這種俯仰由人的感覺太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唐祈醉的雙臂已經麻得沒了知覺,岑無患忽然勒馬,馬蹄高揚而起,終于停了下來。
唐祈醉本就白皙的膚色此刻更是慘白,一張臉隻有眼尾的紅那一點顔色,看起來竟然有些易碎
岑無患毫不避諱地摟着她的腰翻身下馬,唐祈醉的雙手終于自由,她活動着手腕,幽怨的目光落到岑無患身上,她緩緩開口:“雲麾将軍這是何意?”
岑無患口氣輕飄,說:“上京城繁華,特邀美人與岑某共賞美景。”
唐祈醉的面色恢複如常,她整了整衣裳,眼中也多了幾分算計,說:“美人嘛,來日我自掏腰包,為将軍養數十個傾國之姿。”
岑無患一改輕浮之色,眸中閃過幾分涼意:“上京城風水這樣好,美人自是如過江之鲫。隻是手握重權能把玩人生死的美人,全上京怕是找不出第二個。”
唐祈醉上挑的眼角中帶着幾捋捉摸不透的笑,說:“是誰如此厲害,能上京城中翻雲覆雨。我好怕啊,哪天命索到我頭上可怎麼好?”
岑無患掃了眼這個故作可憐的女人,也裝作憐惜地說道:“别怕啊,将朝中的大權交與我,我護你周全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