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逾明出了政和殿就朝大理寺獄去,孫長甯和喬寒竹都是他爹給他挑的侍從,三個人從小一起長,情誼異常深厚。
孫長甯在朝中有官職,故而總是他陪着宋逾明上朝,喬寒竹每日踩準下朝的點,在宮門外接他們。
宋逾明快步走到大理寺前,守門的獄卒都攔着他,說:“大人,大人這大理寺重地,您既無查案之權也無皇上召令,真的不能進。”
宋逾明摸出一袋銀兩,塞到獄卒手上,說:“我隻進去一會兒,說兩句話,不會有人發現的。”
那錢袋子沉甸甸的,獄卒卻不敢收,獄卒與宋逾明推搡着,為難道:“放尋常小的也就讓您進去了,可如今挨着這樣的大案,大人,您别為難小的了。”
唐祈醉料想宋逾明就在此處與獄卒周旋,此刻過來一看,果然是在這兒,她走到宋逾明身旁,眉頭微鎖,不悅道:“眼下是什麼形式,你不想着避嫌,來這兒鬧?”
宋逾明垂眸低頭,說:“我知道。可裕安,我就想看看長甯,就一眼。”
唐祈醉看着宋逾明,心中竟無端地生出幾份慈悲來,她對獄卒說:“讓他進。我自會向皇上上書,言明此事。”
唐祈醉這樣說了,兩個獄卒也不好再說什麼,也放人進去了。
孫長甯被關在獄中等待受審,此刻見宋逾明進來,忙撲到欄杆前,說:“主子,你進來做什麼?”
宋逾明看着孫長甯,溫聲說:“從前在爹爹面前,我做錯事總拉你給我抵罪,沒想到你抵罪抵慣了,進了朝堂還給别人抵罪來了。”
孫長甯眼眶一熱,突然哽咽起來,他垂首說:“都是我,連累主子了。”
宋逾明透過欄杆,将帕子扔在孫長甯身上,說:“如今的情形,就别說什麼連累不連累了,我會想法子撈你出來的。”
孫長甯拿帕子抹了把臉,搖搖頭:“我沒臉再跟着主子了。”
宋逾明面色一變,說:“你再同我說這樣的話試試看?孫長甯,你是我兄弟。我勢必會把事情查清楚,将你撈出來的。”
孫長甯捏了捏欄杆,點頭說:“我相信主子,我一定會出去的。”
宋逾明的神色終于放松下來,他隔着欄杆,和孫長甯碰了碰拳,說:“這地方我不宜久呆,獄卒那邊我都會打點,不會苦着你,你好自珍重。”
孫長甯含淚點了點頭。
唐祈醉沒等宋逾明,此刻正走到朱雀大街上,剛好撞上了從臨風樓裡出來的岑無患。
岑無患見她便笑:“巧了,天降正緣。”
唐祈醉看了眼臨風樓的牌匾,說:“侯爺倒是悠閑自在,朱雀街的酒樓都逛遍了吧。”
岑無患漫不經心地回:“是啊,往後要喝酒找我啊,我知道哪家酒好喝。”
“酒樓都逛遍了,”唐祈醉突然向岑無患湊近兩步,眼中含情,意味深長“那勾欄瓦肆呢?”
岑無患一把攬過她,笑說:“不敢進呐……唐大人這兩天,忙吧。”
唐祈醉輕輕推開岑無患,說:“忙啊,我平日裡看着閑麼?小侯爺非要給我找些麻煩。”
岑無患佯作無辜說:“是我麼?”
唐祈醉笑得勾人:“溫規清的酒好喝麼?”
岑無患說:“好喝啊,不用我掏銀子的酒當然好喝。”
唐祈醉感歎說:“前幾日還白喝了我的酒,沒過幾個時辰就跑去和别人喝酒算計我了,天下男人果然都一個樣。岑無患,你老覺得我算計你,其實你才是個壞胚。”
岑無患倏地抓住唐祈醉的腕子,說:“這兒人多口雜,我帶你換個地方說話。”
說罷,就帶着人,踏過層層樓閣,踩過片片磚瓦,到了一處涼亭。
落日的餘晖灑在水面上,小舟停在岸邊,船底的水被泛起片片金黃。
岑無患踩在船上,對唐祈醉伸出手。
唐祈醉冷眼看他。
岑無患就哄道:“快下來,再過兩個月湖面就該結冰了,到時候我便沒機會帶你劃船了。”
唐祈醉抱着雙臂,漠然地看着岑無患,說:“上京城中你這個年歲的男子,當爹的也有。你怎麼還和沒長大似的?”
岑無患佯作傷心,說:“沒人敢收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