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樓塌了,朱雀街上的商販行人亂作一團,明千憶和趙松雲也被騷亂的人群沖散了了。
明千憶捂着手背,那裡已經被燒地看不出原本的膚色了,她站在大街上四下張望,企圖看到趙松雲的一抹影子。
“千憶!”顧清越在人群中找到明千憶,他抓住明千憶,堪堪躲過了倒下來的房梁。
“你……”
“我帶你走。”
顧清越眸色堅毅,他的手緊緊抓着明千憶,這是他埋藏在心底,再也按壓不住的情。
“别傻站着!走啊!”馮斯年一把掀開擋路的重物,言語之中還有幾分興奮。
朱雀門近在眼前,高聳的城門後頭就是自由。
再晚些,大軍壓境,就真的出不去了。
拖不得了。
馮斯年當機立斷,殺了個守城人。
這一動,讓四周的監門衛都圍了上來。
馮斯年的長槍在手中打了個轉,他站在顧清越和明千憶前頭,咬牙說了句:“娘的。”
顧清越抽出了銀白色的劍,說:“很久沒動過手了,不知道有沒有生疏。”
馮斯年嗤笑一聲,損道:“就你那兩下,生不生疏都一樣。”
顧清越也笑,說:“能不能少說兩句?”
“仔細着自己别受傷了,你的小娘子我先替你護着。”馮斯年笑得張揚,“不過先說好,出去之後,也幫我找個媳婦兒。”
“成。”
兩人一左一右護着明千憶。
馮斯年看着風流輕佻,可他的長槍卻是真的可挑百軍。
一群烏合之衆手中的兵器幾息間便被挑得七零八落。
“關城門!”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
馮斯年眉頭一簇,餘光瞥見開始閉合的城門,他與顧清越背靠背站着,說:“我攔着他們,你帶小娘子先出去。”
“不行。”
“再不滾蛋都走不了,我掩護你們,等你們出去了,我便也出去了。”馮斯年在微不可查中靠了靠顧清越的背,“哥們的身手,你信不過?”
顧清越一咬牙,斬了兩個攔路的兵,拉起明千憶,說了聲“走”便直直地沖門而去。
四下的守衛要追,馮斯年卻在空中旋身,将他們攔在面前。
數十人硬是被他一個人攔着,向前不了一步,隻能眼巴巴看着顧清越和明千憶出去。
眼見着兩人已經出了門,馮斯年才如釋重負般淡然一笑,手中的長槍驟然脫手,直直地卡住城門最後的一點兒縫隙,他輕飄飄地說:“不陪你們玩兒了。”
空中略過一道黑影,馮斯年已經到了城門前。
隻剩最後那點兒縫隙,朱雀門卻怎麼都壓不下去。
空中一道箭矢劃過,射斷了用來開關城門的粗繩。
那箭矢如流星,很快,比馮斯年還快。
長槍在一瞬間被壓成齑粉,千斤的城門也重重地壓在馮斯年身上。
娘的,真疼,渾身的骨頭都碎掉了。
“馮斯年!”城牆轟隆的聲音蓋住了顧清越的嘶吼。
那隻要了馮斯年命的箭矢又一次從城牆上射來,射穿了顧清越的胸膛。
四下無聲,明千憶又一次看着顧清越在自己身邊直挺挺地跪下去。
她伸手扶他,腿卻一軟,自己都沒立住,跟着顧清越跪了下去。
喉中被胸腔裡湧上來的鮮血堵住,顧清越來不及說一句話。
明千憶想抓住他,卻隻摸到了一手的血。
又一隻箭羽射了過來,那一箭歪了,沒要明千憶的命。
明千憶擡頭看,強光之下,隻有趙松雲手持弓箭,站在城樓之上。
明千憶的眼中蓄滿了淚,她的手放在顧清越身上,感受着他急轉直下的溫度,她喘不上來氣。
“趙松雲!”
歇斯底裡。
又一隻箭矢呼嘯而過。
那聲“趙松雲”沒叫出他最後的溫情,那一箭不偏不倚。
趙松雲的手很穩,一如為她奪彩蝶時一樣。
明千憶沒等來那隻寓意着雙宿雙飛的琉璃彩蝶。
那隻射向心頭的冷箭,成了他們最後的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