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素邈怔然地盯着岑無患。
岑無患還劍入鞘,說:“我敬你一心護主又甯死不屈,今日便放你走,來日咱們在戰場上見輸赢。你這樣的人,該死在戰場上,而不是留在這兒受小人侮辱。”
烏素邈慢慢反應過來,他揉了揉手腕,笑了出來,說:“好,我也敬你。若不是兩國刀劍相向,我還真想交你這兄弟。”
“走吧。”岑無患盯着方才捆着烏素邈的架子,“我能做的隻有這些,能不能從邶朝出去,還是看你自個兒的本事。”
烏素邈行了個他們東濮的禮以表謝意,身形一閃,消失在長廊中。
岑無患對倒在腳邊的秦子堯熟視無睹,也自顧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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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羽守在軍帳外,見岑無患過來,先行禮說:“侯爺。”
岑無患沒進帳,問樊羽說:“人醒了?”
樊羽點點頭,說:“醒了小半個時辰了,剛熱了飯菜來。”
岑無患瞥了眼樊羽手中還冒着熱氣的飯菜,擡手接了托盤,說:“我來吧。”
樊羽“嗯”了聲,伸手給岑無患将帳掀開。
岑無患進去便對上唐祈醉那雙眼睛,他順着那直勾勾的目光,将飯菜放在唐祈醉面前。
唐祈醉的手被反綁在身後,岑無患便将飯菜喂到她嘴邊:“張嘴。”
他的言語間聽不出什麼情緒。
唐祈醉将飯菜咽了,兩人都沒說話,就這樣碗中的白米見了底。
岑無患又端起一直擱在一旁的湯藥,發現沒有一點兒餘溫,便說:“藥涼了,你湊合喝了。”
唐祈醉的身子向後靠了靠,她望着岑無患,說:“這什麼?”
岑無患挪開眼,不願與唐祈醉對視,他答道:“安神湯,還有軟筋散。”
“封了我的經脈、鎖了我的内力、綁了我的手腳,如今還要我喝軟筋散?”
“如今是在北阙,疏忽不得。”
唐祈醉是個不可掌控的變數,岑無患不敢将她留在上京接着翻雲覆雨,隻有這樣日夜看着才能杜絕一切後患。
她太聰明了,聰明到在無形中将邶朝攪成了如今大廈将傾搖搖欲墜的局面,衆人還認為這隻是天意要邶朝遭此磨難。
如今的邶朝不能再有變故了。
“這是你的地盤,我跑不掉的。”
“你厲害的地方不在手腳,這點我再清楚不過了。”
唐祈醉見岑無患始終不願松口,便索性偏開頭,說:“我不喝。”
岑無患這才正視她,思忖了少頃,便掐住唐祈醉的下巴,逼她将藥喝了。
軟筋散的效果顯著,很快就爬滿了全身,唐祈醉身子一軟,就要向後倒去,岑無患伸手将人撈住,将人放在自己身上。
唐祈醉聞到岑無患身上帶着的血腥味兒,輕聲說:“秦子堯不會那麼輕易地将兵權放給你,你同他做了什麼交易?”
岑無患沒吭聲。
唐祈醉便接着說:“功名利祿他享,萬世唾罵你擔是吧?”
唐祈醉一語中的。
“秦子堯和趙繼勳一樣,剛愎自用又善妒成性。這樣的人就是背信棄義、過河拆橋也說不準,暗箭難防……”
岑無患将手放在唐祈醉肩上,他有些歡喜卻仍然帶着怨恨,說:“你連邶朝萬萬人的命都棄之如履,現在管我做什麼?我若是被他殺了不更好?沒人阻止你與世共焚了。”
唐祈醉的溫情真假難辨,岑無患分不清,他不知道唐祈醉是真情難抑還是又要哄他心軟,他不敢信。
“他們該死,可我不想要你死。”
安神藥的效果也上來了,唐祈醉沒有内力與之相抗,沉沉閉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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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舊的羊皮卷躺在桌上,岑無患對着羊皮卷又在沙盤上作了處标記。
秦子堯掀簾進來,一腳踹翻了立在帳口的燭台,他怒道:“誰準你自作主張放走戰俘的?”
岑無患眼皮都沒擡,又在沙盤上做了處标記,說:“我有我的打算。”
“什麼打算要放走戰俘?他殺了咱們多少人你知道嗎?”
“既然和我做了交易,便請秦将軍不要過多幹預我的決策了。”
秦子堯走近兩步,站在岑無患桌子對案,說:“又是放走戰俘又是金屋藏嬌,侯爺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