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清眉心微蹙,道:“召你到東宮來,自然是讓你伺候孤,這都聽不明白嗎?”
浮瑤這才聽明白,蒼梧清的意思果然是要她去東宮當侍女、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太子殿下!”就像被看不見的鬼抽了一巴掌,浮瑤煞白着臉跪倒在地:“殿下,請恕浮瑤不能奉召入東宮。”
“哦?”蒼梧清的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聲音雖輕,卻不減迫人威壓。
“是來不了,還是不願來?”他問。
既去不了,也不想去。浮瑤無論如何也不敢就這麼回答蒼梧清,她定了定神,竭力保持鎮靜:“能得太子殿下青眼入東宮服侍,是浮瑤的福分,可……可是太子殿下,浮瑤并非掖庭宮女,怎有資格進入東宮伺候殿下呢?”
大溟宮宮規森嚴,在宮裡無論是奴婢還是女官,皆是等級分明,各司其職,不可逾越。浮瑤既是太醫院醫女,便隸屬女官之列,不能以宮女的身份入各宮服侍。蒼梧清身為太子,又最講究尊卑規矩,理應心知肚明才是。
何況隻要捱過最後三個月,她就能出宮了,除非她吃撐了把腦子吃壞了,否則絕沒有自己往是非之地裡去的理由。
浮瑤本以為對方不清楚自己身份,隻要解釋明白了,蒼梧清便會打消讓念頭,誰知聽了她的話,蒼梧清卻隻是不以為意地“哦”了一聲,不冷不熱道:“你理解錯了,孤并非讓你入東宮當宮女。”
不是讓她轉行幹伺候人的活兒就好。浮瑤才松一口氣,卻聽蒼梧清道:“你雖隻是太醫院的末等醫女,父親在朝中的職位也不算顯赫,但硯氏門楣不低,足夠封你做個側妃了。”
“……”有那麼一瞬間,浮瑤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她下意識擡起頭,大着膽子看了一眼蒼梧清,竟見他仍是那副冷峻面容,神情平靜,不苟言笑,半點不像是在開玩笑。
“殿下說笑了。”浮瑤正色道:“浮瑤身份卑微,蒲柳陋姿,怎堪東宮側妃之位。”
蒼梧清眼底眸光一沉,忽然如數家珍般徐徐道來:“硯家幺女硯浮瑤,年十八,父工部侍郎,官居四品。三年前,你年滿十五,按朝中律令,朝廷五品以上官員家中年滿十五的貴女必須入宮以備後妃之選,選上者或成為陛下的妃嫔或被賜婚給适齡皇子,落選者亦要成為女官入宮侍奉,三年之後方可歸家自行婚配。
入宮待選當日,你買通禦膳内侍,将你的名字排到最末,父皇聖體不躬,禦駕根本不可能停留太久,你無緣面聖,自然被刷了下來,輾轉進入太醫院做女官。”
蒼梧清微垂眼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身為能夠參選的貴女,浮瑤姑娘,你的出身可不低吧。”
“……”浮瑤攥緊了手指擡頭看他:“殿下,您調查過我?”
不僅調查過她,事實上早在今日貴妃生辰宴上,浮瑤的所有檔案卷宗就已被收集整理好,送到蒼梧清手上,甚至宴席一結束,他就動身趕往浮瑤在宮中的居所,可是那時她帶着點心小菜去了冷宮,就與蒼梧清錯開了。
蒼梧清沒有等到浮瑤,差人去問才知浮瑤去了禦膳房管事的住處,他匆匆前往,正好聽到對方親口承認關于貴妃誤食百花粥一事的原委。
“既是要納側妃,肯定要詳細了解你的背景和來曆。”蒼梧清細長冷洌的眼眸一直盯着她有些蒼白失色的臉,眼底逐漸升起讓人脊椎發冷的欲望。
“怎麼,你百般推脫,是不願做孤的側妃嗎?”他問。
“我……”浮瑤猶豫再三,一咬牙,大着膽子看着蒼梧清冷厲深邃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道:“是,我不願意。”
蒼梧清神色不變,隻是問她:“為何?”
“人各有志。”浮瑤道:“我不願長久生活在宮牆之内,若非如此,當初我也不會在面聖時動手腳,故意落選在太醫院任職了。”
“原來如此。”蒼梧清直起身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好吧。”
浮瑤以為他就此松口,誰知對方隻是點頭,很快又正色道:“既然如此,你可能需要克服一下,盡快習慣長居宮牆之中的生活了。”
“殿下!”浮瑤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浮瑤并非掖庭宮婢,又是在案的醫女,去留并非太子一人說了算!”
貴妃執掌後宮,即便是當朝太子,想要納宮中女官為妃,也需經貴妃同意才是。
蒼梧清眼底浮起一層似嘲非嘲的笑意,微微俯身,垂眸看着她,道:“孤若是連中意的側妃都納不進宮裡來,豈不是枉做這東宮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