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脆響猝然回蕩在長樂殿裡。
蒼梧清手上的動作陡然一滞,像是被忽然打懵了一樣,鋒利的眼眸先是微微眯起,沉冷可怕視線牢牢鎖死在浮瑤身上,可是很快,他緊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竟又緩緩松開。
迷失的理智被臉頰上一片火辣辣的刺痛強行拉回,眼底清晰可見的欲望緩緩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轉瞬即逝的驚怔。
方才有一瞬間,像被什麼蠱惑了神智一樣,竟不顧一切想将她強行占為己有……
蒼梧清像觸了電似地從浮瑤身上彈起,心中懊悔不已——
仗着不可違逆的身份、地位和對方根本無從反抗的絕對力量,強迫她、欺辱她、違背她的意願……如此做法,與強盜何異!
他真是昏了頭了,怎麼能作出這樣的事。
蒼梧清深深閉眼,一時難以置信,過了好半晌才恍然回神,向後退開半步,長睫微微翕動,垂着眼眸小聲道:“對不起,方才是我不好。瑤兒,你别害怕。”
浮瑤驚魂未定,高高舉起的巴掌還來不及放下,正在這時,門口傳來凡桐久違的聲音——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求見。”
他果然來了!
浮瑤先是心中一喜,而後才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心下安穩不少——
他來了就好,他一定有辦法幫她從蒼梧清手中脫身。
仿佛幽暗的冷夜驟然照進一縷微光,胸口被輕輕撞了一下,有個聲音在她腦海裡長籲了一口氣——
終于得救了。
蒼梧清從從意亂情迷中恍然回神,心中驚愧難當,本已松開對浮瑤的桎梏,可乍聞蒼梧淮到來,視線下意識落在浮瑤身上,卻将她下意識的欣喜反應盡收眼底。
就這麼想要見到他嗎!
蒼梧清忍不住怒從心頭起,又妒又恨,凡桐口中“二人攜手同遊,百姓無不欣羨”的話音在腦海中久久回蕩不去,二人笑語嫣然,攜手同行的畫面仿佛躍然眼前,心髒仿佛被烈火焚燒一樣熾痛不已。
“讓他滾!”蒼梧清一點面子都不給,再一次攥起浮瑤的手腕,視線深深攫在她臉上一動不動,聲音裡裹挾着風雨欲來般的冷冽怒意:“知道他來了,你就這麼高興?”
沒等浮瑤答話,他又短促地冷笑一聲,“可惜你高興得太早了,想跟他走,絕無可能!”
“殿下。”凡桐平靜無波的聲音再次響起:“三皇子他,是帶着陛下的聖旨來的。”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浮瑤親眼看着蒼梧清的瞳孔猝然收緊,眸光鋒利死刃,似乎每一道落在她身上的視線都能活生生剮下一片血肉來。
“帶她到後面去。”蒼梧清就這麼與她對視許久,随即霍然起身,大步朝外走去,不忘吩咐凡桐:“把她看好了,不許踏出長樂殿半步!”
*
黎明将至時,蒼梧淮與浮瑤在硯府門前分别,匆匆策馬往大溟宮趕去。
從永夜難明的無間煉獄裡一步一步爬回人世間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
傷害過他和母妃的每一個人,他都要一一從他們身上讨回代價。
他要報複他們,但不直接殺死他們。
眼下還活着的每一個人,非但不能讓他們死,反而要讓他們全須全尾地活着,然後一樁樁、一件件奪走他們珍視之物、摧毀他們畢生的心血,讓他們的所願所求皆不可得,憎惡之物如影随形。
至于已經死去的人,更是要讓她身敗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無情寡恩的明道帝蒼梧澤逃不掉,作為既得利益者太子蒼梧清逃不掉,身為罪魁禍首卻早就死了的先皇後更逃不掉。
但是現在,還遠遠不到與蒼梧澤翻臉的時候。
……
打定了主意,蒼梧淮收斂心神進了宮,不出片刻,手握聖旨出宮直奔硯府。
一切如他計劃中的一樣順利,他策馬急奔,在天剛亮的時候又一次來到硯府。
但是已經太晚了。
陪太子枯守一夜的硯恒終于把人送走,爬上床剛眯着,就被人告知三皇子殿下駕臨。
硯恒匆匆忙忙披衣而起,在三殿下陰沉的目光中戰戰兢兢告知浮瑤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