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澤亦愣了愣,正色道:“婚姻大事,你要想清楚了,這一次,可沒有再反悔的餘地。”
“是。臣女已經看清自己的心。”
她擡起頭,仰望高高在上的蒼梧澤,一字一句鄭重道:“我心匪石,不可轉也。”
“瑤瑤……”蒼梧淮還未完全回神,張了張口正準備說些什麼,卻又聽浮瑤道:
“隻是臣女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還望陛下和三殿下應允。”
“瑤瑤盡管說來。”蒼梧淮難掩一臉雀躍喜色,此刻即便她要的是天頂的星星月亮,他怕是也會想方設法摘下來親手捧到她面前。
“兄長昏迷不醒,臣女心中難安,想長留宮中侍奉兄長,暫時不能随殿下出宮居住。”浮瑤微微垂頭,眉頭蹙起,小聲道:“所以還請陛下和三殿下能将婚期延後,等哥哥的傷情有所好轉……”
大溟宮宮規森嚴,後宮之中,除了東宮太子之外,其餘皇子一旦娶妻,便要單獨出宮立府,即便蒼梧淮受寵,也不能例外。
蒼梧淮的眉頭皺了起來——如果硯茗珂一輩子都醒轉不過來,那浮瑤起不是一日不能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蒼梧淮哪裡肯依,唇角忍不住高高撅起,道:“我隻盼今日便與你完婚才好,你倒好,竟還要我延後?你大可放心,無論大婚前還是大婚後,我都不會放任哥哥不管的,所以早一點成親也是無妨的。”
他在浮瑤面前,從來有求必應好說話,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堅持一事不肯松口,生怕她反悔似的。
浮瑤還未說話,卻聽蒼梧澤先哈哈一笑,道:“淮兒何必如此猴急?朕可先行賜婚,這你們有了婚約,誰也搶不去你的人。”
蒼梧淮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算什麼,瑤瑤之前還與蒼梧淮有過婚約呢,還不是作了一紙空文?可見這宮中的賜婚一點用處也沒有。
人還是要盡早娶回家中才有安全感。
“朕要賜婚自然容易,隻是——”蒼梧澤的視線落在浮瑤身上,目光裡帶上了幾分玩味和探究:“朕的兩個好皇兒眼光竟如此一緻,倒叫朕為難了。朕若把硯丫頭許給了你,太子心裡恐怕會對此心存芥蒂。”
蒼梧淮不以為然地聳了聳肩:“瑤瑤對他無意,若他當真喜歡瑤瑤,便該主動放手,更不該對任何人心存怨怼。”
蒼梧澤眉角一挑,唇邊挂起一個淺淡的笑意:“既然你們心意已決,朕即刻命人拟旨賜婚,同時命禮部準備大婚事宜。”
有了蒼梧澤這句話,蒼梧淮喜上眉梢,拉着浮瑤謝了恩,而浮瑤臉色躊躇,欲言又止。
蒼梧澤心情似乎很好,和顔悅色道:“瑤兒,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浮瑤斟酌詞句,小心翼翼道:“陛下,請問我的兄長現在何處,我能去看看他嗎?”
“硯卿此刻就在無極殿中。”蒼梧澤道:“你想看他自是可以,朕讓人帶你過去。來人——”
禦前伺候的宮女現身,引浮瑤入了後殿,蒼梧淮父子二人自在大殿說話不提。
*
與此同時,大溟宮一處隐秘無人的宮殿中。
燭影昏黃,頭戴幂籬的嬌豔美婦袖擺一拂,面前桌案上的杯盤茶盞頃刻間碎裂一地。
“蒼梧清!”美人胸口劇烈起伏,怒不可遏:“你看看自己都幹了什麼好事!我的硯郎怎會被蒼梧澤帶走?”
宮殿的另一側,端坐着一條孤峭挺拔的身影。
那人一身挺闊黑袍,外披黑金羽絨大氅,衣襟飾以昂貴的玉石珠飾,袖口衣擺皆勾勒着繁複華麗的金色紋樣,如絹黑發以一頂玉冠高高束起,露出一張清俊冷冽、輪廓分明的臉。
正是太子蒼梧清。
與那氣急敗壞的嬌豔美婦相比,蒼梧清顯得格外氣定神閑,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抿了一口,不疾不徐道:
“有失必有得,娘娘現在失去的隻是一具屍體般一動不動的硯茗珂,不值一提。不久之後,蘇醒的硯茗珂才是娘娘真正想要的人。
……何況,失去了,再搶回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