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沒你的事了,退下吧。”蒼梧清聲音淡漠,尾音裡帶着些微難以言喻的嘶啞,不等吳公公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邊,他便一步一步朝浮瑤走了過來。
“你……”浮瑤怔愣一瞬,後知後覺地微微屈膝行禮:“太子殿下。”
蒼梧清一言不發,挺拔孤峭的身形無聲朝她逼壓,帶來無形的強烈壓迫感。
浮瑤終于忍不住退後一步,嗓子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攫住,一個字音都發不出來。
“太子殿下,您做什麼?”一聲嬌喝乍響,白鹭身形一閃沖到浮瑤面前,伸開雙手擋在二人中間。
蒼梧清無聲地眯起眼睛,仍未說話,隻做了個手勢,便從門外闖進兩個英武強壯的東宮帶刀護衛,一人一個架起白鹭青楓二人拖了出去,臨走時順勢緊緊關上房門。
“白鹭!青楓——”
那些護衛個個生得人高馬大,兇神惡煞,動作雷厲風行,一氣呵成,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家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拖出了浮瑤的小屋。
浮瑤驚叫一聲,下意識想要追出去,卻被迎面而來的蒼梧清伸手攔住。
“太聒噪了。”蒼梧清冷冷道:“大溟宮可留不得這樣的奴才。”
“你要對她們做什麼!”他淡漠冰冷的神情清晰映照在浮瑤眼底,她怒斥一聲,下意識伸手推他,可掌心還沒觸碰到他的胸膛,就被對方先行一步扣住了手腕。
“讓人帶她們下去靜一靜而已。”他眸光一沉,注視着浮瑤眼底清晰可見的驚恐,不禁眯了眯眼,冷聲問:“我在你心目中,是什麼殘暴不仁之輩嗎?”
白鹭和青楓一走,門扉緊鎖的小屋裡一轉眼隻剩下浮瑤與蒼梧清二人。
被蒼梧清那雙鷹隼般沉冷銳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浮瑤脊背上不由自主爬起一陣寒意,像被巨獸盯上的獵物,心底的恐懼如有實體,自心頭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太子殿下請您放手!”她強忍心中懼意,瞥了一眼對方鐵箍般緊扣在自己腕間的大手,顫聲道:“你我都有婚約在身,若此情此景被人看見傳了出去,壞了名聲,對你我都不好。”
蒼梧清唇角微勾,露出一個嘲諷似的輕笑,不屑一顧道:“我會在乎嗎?”
“你——”浮瑤一口銀牙近乎咬碎,耐着性子嘗試與他講道理:“殿下是男子,且身份尊貴,位高權重,自然不在乎,但是我不一樣,我很在乎。”
“怎麼?怕壞了名聲,蒼梧淮不願娶你?”
“殿下!”浮瑤終于忍無可忍:“您究竟想說什麼?”
“我來,是想問你最後一遍。”蒼梧清望着她,一字字問道:“你當真不願回頭?隻要你願意回頭,我可以——”
“沒有必要。”浮瑤打斷他的話,毫不退讓迎着他的視線,堅定道:“我以為已經同殿下說得很清楚了,我對殿下,隻有尊敬,并無愛慕,且浮瑤身份低微,不敢忝居太子妃之位。”
“是因為蒼梧淮。”蒼梧清眸光微閃,聲音越發低沉:“因為他的出現,所以你才變了心意。女子之無情狠絕,竟遠勝男子數倍。”
他說這話時,并非疑問,而是斬釘截鐵的斷定。
浮瑤仿佛已經忍無可忍,把頭撇向一邊,不耐道:“與任何人都沒有關系,即便沒有三皇子殿下,我對殿下也無半分愛慕之意。”
話剛出口,蒼梧清的眸光遂又晦暗幾分,視線猶如鋒利的尖刀深深剮在她臉上。
他是手握重權的太子,生來尊貴,應有盡有,如此不留餘地的拒絕對他來說,恐怕會被視為一種忤逆和不敬。
浮瑤不禁有些懊悔和後怕,竭力調整表情,緩聲勸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乃人中龍鳳,而浮瑤蒲柳之姿,實屬不配,璇玑郡主才是與殿下門當戶對的良配。”
“如果你願意回頭,”蒼梧清眸光陰沉,嘶啞的聲音仿佛從喉嚨深處硬生生逼出來的一樣:“我找父皇退婚,你還是我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浮瑤:……
怎麼跟鬼打牆似的說不明白呢?
她已經十分疲憊了,耐心徹底耗盡,竭力掙開對方的桎梏,冷冷道:“太子殿下請自重,浮瑤話盡于此,若殿下沒有其他吩咐,就請移駕别處,寒舍鄙陋,非是殿下長久駐足之地。”
明晃晃的逐客之意。
身在宮中,她從來恭順守禮,三年來從未克制不住釋放情緒忤逆上位者,此刻顯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點。
蒼梧清似是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道熟悉的清亮嗓音戛然打斷——
“皇兄還杵在别人屋子裡做什麼?難道沒有聽見我媳婦請你離開嗎?真、讨、人、嫌!”
話音剛落,隻聽一陣樹葉摩擦衣料時發出的窸窣響聲,窗外樹影一閃,一條颀長身影冷不防破窗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