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記憶徹底複蘇——
層層疊疊輕紗幔帳垂落,在夜風的吹拂下猶如池水泛起漣漪。
剛出浴的魏嘉禾未挽發髻,沾染着水汽的流雲青絲垂落腰際,被微涼的夜風一吹,發絲與腰間的衣帶纏繞翻飛。
雍容嬌媚的寵妃微垂螓首,好似透過一層層薄霧般的紗簾幔帳凝視床榻上的人,過了很久才伸手緩緩掀開垂落的床幔。
層層幔帳被輕輕撩開,寬闊柔軟的大床上,仰面躺倒一條人影。
魏嘉禾微微彎腰俯身,烏檀色的發稍掃在床上那人的脖頸上,柔軟的黑映襯着那人略失血色的肌膚,越發襯得那他肌白勝雪。
纖細瑩白的柔荑掠過床上之人線條流暢的側臉,寬松的廣袖随着她的動作從他臉上緩緩滑下,她看清了那人的身形樣貌。
那男人男子身穿一身雪色錦緞裡衣,仰面而卧,纖長有力、骨結分明的雙手交疊搭在腹部,隐約可見修長的骨架和胸腹間緊緻勻稱肌理。他雙目閉合仿佛沉沉睡去,烏黑的長發并未束冠,柔順地散落在臉頰兩側。從浮瑤所在的角度看去,隻能看見他線條流暢、清豔溫潤的側臉,眉眼五官都看不分明。
可是這樣已經足夠了。
曾與她朝夕相伴之人,隻消一眼,便足夠她辨認出他的身份。
那是她的兄長——
硯茗珂。
刹那間,恐懼、悲傷、絕望混雜交錯在一起,伴随着過往的記憶猶如翻騰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朝她卷來,理智于瞬間被徹底淹沒。
緊握成拳的雙手陡然一顫,手裡拎着的紅漆食盒“嘭”地一聲砸落于地,沉重的房門被攜怒而來的魏嘉禾一掌揮開,貴妃略顯驚慌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她遽然發力,一把推開魏嘉禾,把腿而起朝内殿的房門撞了進去!
比起外殿,貴妃的寝宮内殿還要精緻富麗,屋子裡一片幽靜,軒窗緊閉,風拂幽簾,寶鼎生香,金石為堂,白玉為榻,極盡奢華。可她已無心細看,急急直奔寝殿正中垂落層層輕紗幔帳的白玉大床而去。
流雲幔帳一經掀起,她的兄長硯茗珂仰面高卧于高床軟枕之間。他看起比三年前分别時消瘦許多,雙目緊閉,隻見兩道上下交疊着的細密長睫,般般入畫的玉容仙姿血色盡失去,蒼白得有些吓人。
原來這些都是真的……
原來蒼梧清曾經所說的都是真的。
魏貴妃将她的哥哥囚禁在自己的寝宮裡長達數年……
……
刹那之間,記憶完全複位,眼前的景象消失,四周重新變得破敗荒蕪,浮瑤恍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内殿之中。
硯茗珂在她耳邊道:“床邊……第三塊牆磚,輕輕敲三下……”
“哥,”浮瑤沒有動作,隻怔怔立在床邊,一字字問:“貴妃一直以來對你做的事……你都知道嗎?”
“嗯。”硯茗珂坦然地點了點頭。
浮瑤一臉不解:“既然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來這裡,還要見她?她那樣對你——”
“瑤瑤,我不想再有遺憾了……”硯茗珂的聲音輕而虛弱:“照我說的做吧。”
浮瑤無可奈何地伸手敲了敲牆磚。
隻聽轟然一聲響,床面竟向兩側分開,露出一條通道,原來床底竟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