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瑤“唔”了一聲，又問：“後來呢？。”

硯茗珂停頓了數息，似乎在斟酌詞句，半晌，才平淡道：“我與她性情相和，志趣相投，交情甚笃，一度引為知己，直到有一天，她向我坦誠身份。”

“因為她是女子，礙于男女之别，從此你便開始疏遠她了？”

硯茗珂很清地搖搖頭：“我确實開始疏遠她，但并非因為她身為女子，而是她的一些想法我不能認同。”

浮瑤好奇道：“是什麼？”

“已經不重要了。”硯茗珂平淡道：“在那之後不久，她就離開學堂，入宮為妃了。”

“可她既然入了墨瀚行雲，又怎會甘願入宮？”

墨瀚行雲閣是北溟最高學府，為天子所設，隸屬國子監管轄，教授六藝，是北溟朝選拔官員的場地，入閣之人若非身份顯赫，便是才學出衆之人，魏嘉禾既然挖空了心思入學，又怎會心甘情願自困宮中。

硯茗珂隻淡漠道：“或許她覺得宮中有她更想要的東西吧。”

硯茗珂平日裡并不十分健談，就連浮瑤也甚少見他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模樣，不知不覺竟聽得入了神，一時竟然沒有察覺已經到了地下通道的盡頭。

狹長逼仄的通道戛然而止，前方豁然開朗，浮瑤定了定神，在一片黑暗中艱難地辨認方向。

“在你右手邊的牆面上，輕輕敲兩下，可以打開機關。”

浮瑤照着兄長的指點敲了敲右邊的石牆，隻聽“轟”地一聲響，不知觸發了置于何處的機關，石牆壁上的燈火竟漸次燃起，照得整間地下密室燈火通明。

映入眼簾的是地下室内分門别類擺放得滿滿當當的各類物件。

幾乎與飛凰殿一般大小得地下宮殿四周擺放着一圈頂天立地的紅木格架，其上陳放着一卷卷書冊、手稿和信箋。室内燈火通明，盡管隻匆匆掃視一眼，浮瑤也能清楚辨認出硯茗珂的筆記。

卷軸書冊密密麻麻，頗為壯觀，可與擺放在地下宮殿正中的物件比起來卻是根本不值一提。

宮殿正中并排擺放着三尊石像，皆有真人大小，雕工精緻，衣袂翩翩，頗為靈動。浮瑤近前一看，卻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差點驚叫出聲——

那三尊石像五官精緻俊美，面容無比熟悉，一者五官稚弱、一者略顯青澀，最後一尊則最為接近它的本尊如今的模樣——三尊石像分别對應着正是她的兄長硯茗珂幼時、少年和如今的模樣。

“這是什麼意思？”浮瑤的聲音有些發顫，不好的預感籠上頭頂。

“無需理會，”置身于自己密密麻麻的筆迹和石像之間，硯茗珂不以為意，隻平靜道：“帶我去内殿。”

籠罩在心頭的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對危險的直覺驅使着浮瑤在原地停住腳步。

“哥哥，我們回去吧。”她微微發顫、幾乎懇求的聲音在寂靜無人的地下宮殿裡格外清晰：“我不想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