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all the good things come to you.
願一切美好都降臨于你。
大抵是他發現得太晚,祝福已經過期失效,隻餘蒼白的紙張與文字,無可彌合的遺憾。
她将鐵鍁扔一旁,蹲下身将那一瓢水漸倒在土坑裡,幹涸的泥土吸吮着甘霖,不一會兒澆成了一塊濕漉漉的土地。
彌漫的水流淌至他光澤雅緻的皮鞋下,浸潤的鞋底。他沒有退,垂目看着她将從西北帶回來的礦泉水瓶狀不明物質捏了一把撒在泥土地裡。
“這是在做什麼?”
“你不是看着麼,種地。”
莊谌霁往前一步,提起西裝褲微蹲,伸手撚了撚她撒在土槽裡的物質,撚出了帶汁水的白芯:“這是骨灰?”
“噢,種子。”
他顯然意識到自己又一次被诓了,深邃的眼睛凝固地盯着她:“你上次不是這麼說的。”
“誰家好人把骨灰裝礦泉水瓶裡,大哥,我說什麼你信什麼,你是不是有點太純真了?”
她笑出了氣音。
莊谌霁:“......”
“你一個孩子瞞了十年,我就騙了你三天,扯平了吧?”
她捧起泥土将種子蓋上。
他撣掉指尖的種子顆粒,扯開這個話題,“種的什麼?”
“狗尾草。”
莊谌霁:“這需要種嗎?幾天不打理土裡就自己長出來了。”
“不一樣。我這個是農科院精選過的優良種,親手剝的,親手種的。”
“你什麼時候又轉研農學了?”
“無聊啊,就跟着生産隊的一塊挖地。”
他對于親手種雜草這件事有片刻費解:“怎麼不種些别的,比如花種?”
“不懂了吧,這叫到此一遊,種點别的,到此一遊就死了!”
莊谌霁:“......”
“算了,跟你講不明白。”
她站在洋槐下往四面眺望,點頭說:“這裡陰涼,視野又好,以後這兒長一片狗尾草,風一吹,它們就朝你點頭。”
他無語片刻,違心附和:“厲害,能朝我點頭。”
行,你高興就好。
等她拾掇完草種,莊谌霁将鐵鍁扔回給管家,拎着她回去用消毒液把髒爪子洗了。
莊斯噼裡啪啦跑到莊谌霁面前,兩眼亮晶晶道:“爸爸,你知道阿波羅草是什麼嗎?”
“從哪聽來的?”
莊斯瞥瞥在洗手間裡拿洗手液搓泡泡的甯瑰露,“阿姨說的,她說她種的是阿波羅草。”
“阿羅漢。”甯瑰露糾正,歎氣,“你爸剛剛還誇你聰明,這麼一會兒餡兒就漏了。”
知道她剛剛準是又在忽悠小朋友了。
莊谌霁說:“等它們長起來了,你就知道是什麼了。”
“那爸爸。”莊斯輕輕拽住了他的衣擺,“以後我可以每個星期來看一次種子嗎?”
小少年期期艾艾,生怕得到的是冷冰冰的拒絕。
甯瑰露洗完了手出來,雙手一彈,水都甩在了倆父子身上,小人得志地“哈哈”大笑:“莊暴,你剛剛沖我那炮仗勁兒呢?怎麼慫了?欺軟怕硬啊?”
莊谌霁闆起了臉:“你剛剛沖小姑沒禮貌了?”
“沒...”莊斯揉了揉鼻子,哼唧唧說,“是,但我那是以為她是壞女人。”
“我怎麼不知道我臉上還寫着‘壞人’倆個字?”
莊谌霁又直起身問她:“你剛剛叫他什麼?”
“這小暴脾氣,叫莊暴多貼啊。”
莊谌霁按着孩子肩膀:“和小姑道歉。”
莊斯咬了咬牙,混不情願地說:“對不起,小姑!”
“給小孩取外号,你也道歉。”
甯瑰露:“大哥,先撩者欠,我這是正當......”
“趕緊,做小姑了還跟小孩過不去。”
甯瑰露捏着鼻子哼了句:“行,對不起,莊暴,哦,莊斯。”
“爸爸!你聽見了,是她沒禮貌!!”
她不僅嘴欠還手欠,扒拉小孩腦袋,摸着發質硬邦邦的還紮手,連頭發都不像他爹,“暴老虎,小缺牙,還裝斯文,漏了餡了吧?”
“你這個,這個烏漆麻黑的壞女人!!”
莊谌霁捏了捏額角,像穿越回了雞飛狗跳的大院。
這姑侄倆天生八字不合,一個嘴欠愛燎火,一個炮仗燎火就着,若是住一個屋檐下,非得把房梁掀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