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柳念的想法,恒峥與她對視一眼,便毫無遲疑的點頭。
“好,就按如此辦。”
這一反應,又讓在座一衆顫了顫眼皮,以後可千萬莫要得罪了這兩人......
盧家兄弟早曉得表哥不是善茬,未過門的這位表嫂更非什麼良善之人,不過他們二人從來都是聽表哥的,以後也自會依着表嫂,不怕什麼。
兩兄弟又跟着恒森去領了些物資,帶着人重新回到銘縣,給縣裡發放救濟的水糧,暫使百姓得以果腹。
如今的銘縣火勢撲滅後,更是一幅殘垣斷壁地破敗景象,燒黑的牆上卻依舊留有大片大片深色地血漬。
一衣衫不整、瘋瘋癫癫地年輕婦人慌張走在街上,手裡緊緊抱着某物,逢人便開口詢問。
“可有看見我家夫君?他長得極為白淨俊俏,你若是見過定然會有印象......”
被詢問的衆人神情呆滞,或是擺頭,或是不語,婦人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愈發着急,跌跌撞撞到了盧昭陽的跟前,重複先前的話。
“可有看見我家夫君?他長得極為白淨俊俏,你若是見過定然會有印象......”
她方一近身,盧昭陽便敏銳嗅到一股子濃重地腥臭氣味,自婦人胸前抱住的包裹裡散發出來。
城中青壯男兒皆在那萬人坑中,隻餘少量老弱還在,盧昭陽觀這年輕婦人的樣貌與神色,微不可察地歎出口氣,她的夫君恐怕兇多吉少。
對那惡臭地氣味,盧昭陽裝出一副毫無察覺的模樣,委婉答道。
“許是去為你尋吃食去了,這位娘子,你懷中所抱何物啊?”
年輕婦人聞言,羞澀掩唇卻咯咯地笑出聲來,似乎聽見夫君去找吃食後放下了心,又怔愣一瞬,回答起下半句話。
隻見她靠近些盧昭陽,小心翼翼地掀開布包,唯恐驚吓到懷中之物。
這一動作間,湧入盧昭陽鼻腔的味道更為難忍,但他已無暇顧及,被婦人布包中的景象吓得臉色突變。
竟是個死了多時的初生小兒,已然腐爛發臭,正有一隻蛆蟲從她米粒大小的鼻腔蠕動鑽出,看得堂堂七尺之高的盧昭陽毛骨悚然,在日頭下打了個寒顫。
年輕婦人恍若未聞,輕柔地晃了晃身子,笑得溫柔,朝盧昭陽道。
“瞧她睡得多好啊......”
盧昭陽半晌不知如何答話,婦人也不生氣,哼着不知名的調子,轉身往遠處走去。
盧昭陽這才反應過來,方叫過一士兵,讓他帶上水糧去尋那年輕婦人,将人妥善安置,吩咐完這一切,心中像是哽着塊石頭,一直到回營地,都是悶悶地狀态。
最先發現盧昭陽不對勁的自然是同胞哥哥盧屹言,于是便跟着得知了那婦人的事兒,但他的情緒卻與弟弟不同,他分外憤怒,大聲咒罵着丹部畜生不幹人事,這一切都是他們造下的孽。
“狗/日的!到時老子親自送努忽力下陰曹地府。”
一路叫罵着進到營地,被柳念恰巧撞上,跟着柳念自然也知曉那件事,導緻晚間吃飯時都心不在焉,恒峥問她怎麼了,她也不知如何訴說。
當夜柳念沒有離開營地,恒木此番專門騰出一間小帳供她留宿。
一場戰事結束,營地裡相比往日暫時清閑不少,衆将士不分彼此的圍坐在篝火邊慶祝這場消磨持久地勝利。
恒峥不是個愛熱鬧的人,繞開人群避過視線,去喚一直留在帳中的柳念,知她情緒不佳,将人領到不遠的山頭去瞧夜空。
沒有了光污染,古代的星星格外亮,看起來足有一枚枚銅錢那般大,柳念擡頭瞅着天空,仔細描摹着每顆星星的輪廓。
“明日我們一道去銘縣看看吧。”
恒峥此時突然開口,柳念收回視線,偏頭看他。
“你不是擔心嘛,那就咱們親自去看看,如何?”
恒峥的嗓音今夜格外溫柔,柳念知曉他大概也聽過銘縣城裡的事了,明白了她晚食興緻不高的緣由。
“好啊。”
山上偶有微風吹過,不知不覺中掀去柳念的唇角,她坐得離恒峥近些,将頭默默枕在他的肩頭。
“是冷嗎?”
柳念毛茸茸地腦袋蹭到恒峥的面頰,他随即出言問她,即将立秋,北地晝夜溫差變大。
“一點兒都不冷。”
說着又蹭了兩下,聲音軟軟地,恒峥忍不住去按她不太安分地腦袋。
兩人并肩安靜坐了許久,柳念聞見了恒峥身上的氣味,不算明顯但也算不上好聞,遂開口。
“待會回去我幫你沐發吧。”
恒峥就是再愣,也知道她是嫌自己身上有味兒了,有些不自然的攏了攏發,開口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