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常不這樣,戰時,情況特殊......”
回去時,篝火還燃得熱烈,将士們情緒很高,營地雖不允許飲酒,但大家卻歡快地似乎打算這一夜都不睡了。
特别是盧屹言,聲音大的老遠都聽得見,這會子正起哄讓縮在角落裡的恒安上去翻跟鬥,一旁的盧昭陽無語朝他哥翻了個大大地白眼。
恒峥回來時順便去夥房裡取了隻大甕,将它懸吊在火上,待水熱後,提起甕去到柳念暫住的帳中。
柳念三兩下在木盆中兌好水溫,示意恒峥将發髻散開,又招呼他将兩張長凳并列放着,模拟出簡易地洗頭椅。
“躺着吧。”
恒峥還從未以此種姿勢沐過發,但還是依言躺了上去,就是兩條長腿無處安放,隻能分開撐在地面兩側,同時也保持住自身的平衡,讓他有了些許安全感。
柳念先用木梳将頭發一縷縷梳順,又輕柔将溫水澆在恒峥發上,逐漸浸濕整頭的長發,之後輕柔打上皂莢,她的手指根根沒入他的發根,使了些勁兒,打圈按摩着頭皮。
恒峥前所未有的感到舒适,由頭皮傳到四肢百骸,盡管是躺着的,他的眼神仍一眨不眨盯着頭頂上方的柳念,柳念被他看的動作都有些不自在了,伸手去覆上他的眼。
“别看我啊,閉上眼睛。”
卻不想,沒注意将手指間的皂莢汁滴入了恒峥的眼裡。
見他表情瞬間窒住,柳念忙起身繞過木盆,蹲在長凳一側,湊近些去瞧,發現他的眼周泛起一圈紅暈。
恒峥被皂莢蟄得閉上眼,憑着感覺尋摸到柳念的手,輕輕牽住,安慰道。
“無礙。”
柳念将手從他手裡抽出,拿了方幹淨的帕子,沾了些淨水,細細擦拭恒峥的眼周,又開口道。
“還疼不疼啊?你要麼把眼睛睜開給我瞧瞧,可能得用水沖洗下。”
恒峥皮糙肉厚,這番折騰過後早已沒什麼痛感了,但見着柳念如此擔心的模樣,就睜眼由着她去瞧了。
幽深地鳳目,眸色黑白分明,隻微微有點兒發紅,柳念瞧過放下心,便也不打算用水沖洗了,而是下意識的傾身吹了吹,像哄小孩那般。
溫熱的氣息刹那而至,恒峥不自覺的眼眸一凜,眼底像是翻湧起黑潭,虛攬着柳念的臂彎猛地收緊,壓着她的脊骨靠近他,直至兩人鼻息相抵。
柳念哪怕與恒峥同床共枕過,也從未與他靠的如此刻這般近,她能感受到他炙熱到滾燙地鼻息,燙得她僵硬在原地。
待理智回攏,柳念少見的紅了臉,慌亂撐在他的胸膛站起身子,嗓音像是被什麼黏住,模糊開口。
“水要冷了,我盡快給你洗完,别着涼。”
恒峥平複着氣息,一言不發的閉上眼,任她擺弄他的頭發。
片刻後,幹爽地帕子緊緊包住他的頭,上首傳來聲音。
“可以了,起來吧。”
恒峥不清楚柳念如何将那帕子固定在他頭頂的,腰一使力坐起身來,調轉過方向,朝向柳念。
“你先坐着讓帕子包一會兒,吸吸水再取,這樣衣服不會被浸濕。”
柳念解釋道。
屋内隻點着盞燭火,發出微弱地“滋滋”燃燒聲,恒峥與柳念安靜坐着,又是一陣功夫,柳念起身站在他身後,為他拆那帕子。
拆開後,柳念就着那方帕子拭了拭恒峥的發,想讓它幹的再快些,又伸手往他頸後衣領裡探了探,發現衣服沒打濕,才撤開手,就在要離開之際,恒峥扭過身将她環住。
柳念看着恒峥,動作自然的将他額前的一縷濕發給撩到後頭,詢問道。
“怎麼了?”
恒峥将她壓坐在自己腿上,才開口。
“銘縣回歸了,刺史或要回到雍州,或有其他安排,我如今不是自由身,盛朝又處在風雨中,不知會不會留守在北地。”
柳念心下如何不知往後的局面叵測,也知恒峥身上還擔着恒家一衆,但見他神色鄭重,便側過些身子,定定看向他那雙鳳眸,給予他笃定地支持。
“無論你去哪,我們一大家子都會陪着你的,同甘共苦,命運相濟。”
恒峥捏住掌中的柔荑,深深回看柳念,應聲道。
“嗯,我們一道同甘共苦,命運相濟。”
又過幾日,魏懷明有要事先行離開營地,趕往雍州城,随行一衆武将也都跟着走了,留下了邵勇傑駐紮于銘縣,協同恒木一行對縣城進行安置,事畢再等候安排。
而原先銘縣的那位縣令早已不知所蹤,傳言說他攻城之日便逃難去了,如今盛朝的情況,也不知新的縣令何時會來,便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