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陽咋還不回啊?”奶奶念叨着,站在門外朝遠處張望。
“可能是忘了時間,就快回了。”爺爺端着飯碗坐在院門門檻上,嘴裡扒着飯,眼睛望着山那邊。
過了一會,連張二柱和孫秀芬都回來了。
“載陽還沒回?”孫秀芬進門隻見老兩口,問,“是不是玩野了?連早飯都不回來吃了?”
說着話的功夫給自己盛了碗飯,張二柱伸手來接,隻得到一巴掌,他悻悻摸手,自己去竈房盛。
“待會吃完飯還沒回來,二柱你就上山找找,别是迷路了。”奶奶吩咐。
“唔……”二柱忙着往嘴裡塞飯,隻能點頭表示知道了。
“老婆子,準備碗飯!”爺爺在門外突然朝裡喊道。
“你還吃啊?”
“不是,我看着有個要飯的,快到咱家了。”
“哦,行!”奶奶聽完直接轉身去竈房盛飯了。
世道不易,自家有些餘糧,能幫就幫吧。那人腿腳好像還不好,一瘸一拐的。唉~都不容易。爺爺感歎完,轉身進了院子。
奶奶這邊已經将飯盛好了。
眼見那人到院門了,奶奶正準備将飯菜端過去,卻見那人一句話沒有就要進來。
“你有事嗎?”張二柱趕忙開口,别不是什麼好人吧。
那人擡頭,露出一張糊滿泥的臉,“爹?娘?我回來了!”說完咧開嘴一笑,白牙在泥臉上,有點晃眼。
張二柱孫秀芬:??!!
奶奶:……泥糊的娃,不能要了。
爺爺:我剛剛的感歎有點多餘。
“咋得了,這是咋得了?”張二柱反應過來,趕忙放下碗上前去,“沒事吧?”
孫秀芬也上前來,用大拇指和食指拎起載陽衣服的一個角,又濕又重,有的地方還快幹了。
“沒事,就是掉坑裡了,沒受什麼傷。”
聽見沒受傷,衆人安心,轉而有心情打聽這一身的泥是怎麼來的了?
“我剛剛……”
“先别說這些!”載陽正要開口呢,孫秀芬打斷,“快去把衣服脫了,洗洗。他爹,給你閨女燒水去!”她捏着載陽衣角,帶她回房,另一手推搡孩他爹,示意他趕緊動起來。
“把你衣服脫了,扔地上,我待會給你帶出去。”進房間來,孫秀芬給她找來幹淨衣服擺上,“頭發散下來,待會記得好好搓搓頭皮。還有耳朵,也洗洗。”
“有事就大聲叫啊,都在外面呢。”交代完,順手拎起丢地上的衣服,合上門出去。
黃泥水都倒出來幾桶後,載陽總算把自己洗幹淨了。
呼~被泥糊一身原來是這種感覺,洗幹淨後覺得地心引力都小了些。
換上幹淨衣服,再次身輕如燕了,覺得自己又行了。可是腳落地後,傳來的疼痛告訴自己,又不行了。
一瘸一拐地出門,發現爺奶爹娘都在院子裡坐着呢,還有一張小馬紮空着。
一步一步挪過去,在小馬紮上坐下,開始跟大家講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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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的話,可以救一救我嗎?謝謝。”載陽在溝裡忐忑等待,側耳細聽,聽上面的人是不是走了。
上面的二人:“……”
怪禮貌的。
二人順着聲音走近,發現灌木叢有倒折的痕迹,确定是此處,再靠近一點後,探頭朝裡面望去。
豁!
什麼東西?一團泥樣的東西在蛄蛹。
他們走南闖北,經驗豐富,輕易不會被任何人吓住。但要是非人,還是會吓一跳。
載陽剛剛太過認真聽溝上面的動靜,沒注意腳下的背簍,一不小心背簍翻了過來,她也被掀翻。溝裡全是泥,太滑了,她蛄蛹了好一會才爬起來。
感受到陰影,她擡起頭來,對上兩張臉,兩張好看的臉,兩張普通好看的臉,看上去不像是壞人。
二人确定底下的是個人後:“你等等,我們商量一下怎麼救你上來。”安撫了一下溝裡人的情緒,二人開始商量如何将她救起來。救個人而已,耽誤不了多少功夫。
溝還挺深,也不能下去将她帶上來;兩人趴地上伸長了手夠不到踩在背簍上的她;也沒有繩子。
怎麼辦呢?二人有點發愁。
“要是有根繩子就好了。”一人說。
“這荒郊野嶺的,哪有繩子?”另一人反駁。
“樹枝能行嗎?”
“你說呢?”
“那個……其實……”載陽想到可以替代繩子的東西,但她很不好開口,猶猶豫豫一番,出于對自己性命的考慮,還是說出來:“褲……褲腰帶可以嗎?”
啊啊啊啊啊,太冒昧了!她怎麼會說這樣的話?載陽表面鎮靜,但心裡的小人在瘋狂跺腳。
可是褲腰帶有那麼長嗎?載陽又想,還是太冒昧了。
上面安靜一瞬,“對啊!”其中一人茅塞頓開,當即解下自己的褲腰帶,一手緊緊攥住自己褲頭,往上提了提,一手将褲腰帶遞給另一人,“給,你臂力好些。”
另一人接過,将褲腰帶放下溝去,“你拽住,我拉你上來。”
載陽伸手。
褲腰帶還真那麼長啊!
她将褲腰在右手臂上纏繞兩圈,緊緊攥住,左胳膊上挂着背簍,雙手一上一下攥緊褲腰,喊道:“我準備好了。”
“那我拉你上來。”說罷手上開始使勁,一點點收回褲腰。
載陽漸漸騰空,不由感歎,真是大力士,下盤真穩。這就直接拽?
拽人的力氣是大,被拽的體重是輕,但那褲腰帶是不是質量夠好呢?
上下兩頭施加的力,讓褲腰帶直接裂開,載陽還沒發現,沒來得及驚恐,可上面的人感知到了,立馬猛的發力,将就快到坑邊緣的載陽一下拽了上來。褲腰也在這一發力之下徹底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