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回到居處,他租了一間偏遠的居民樓,很奇怪,他這種人看起來會住那種高檔小區,卻委屈自己住在一個交通不變魚龍混雜的地方,這樣一個美麗單薄的青年,如果被人欺負了可怎麼好。
青年在樓下喂了口流浪貓,蹲下時脊背的弧度和半縮在圍巾的面容襯得他溫柔又善良,小花貓蹭了蹭他的手心,青年站起身,走過露在外面的樓梯上樓,樓梯吱嘎作響,他掏出鑰匙打開門,整個過程,這個穿着得體舉止大方的青年都和周圍的環境完全割裂。
青年打開門,和上門,放好鑰匙,脫下圍巾妥帖放好,這是他買來的同款,當年那條他怎麼也不舍得戴。
進入房間後青年再也懶得維持溫和表象,面無表情地查看冰箱裡剩什麼準備随便吃一頓,他做飯很好吃,但幾乎不會精心做,都是随便應付了事。
吃飯、洗碗、倒垃圾,這一切他做得極為自然,像是不知道屋裡還綁着其他人一樣。
屋内布局較為簡單,客廳大而整潔,既無擺件也無綠植,幾乎就沒有什麼活人氣息,就算是房東進來都會疑惑,我這間不是租出去了嗎?
客廳正中是一個簡易的鐵架,制成椅子的形狀,上面還有斑斑的血迹,被膠帶封住嘴的男人懼怕地看着他來來去去,鐵架旁邊拴着一條站起來有一人多高的惡犬。
另外兩個房間分别是青年自己的房間,裡面也是如出一轍的整潔幹淨,黑白灰的風格,除了維持基本生活需求沒有多餘物品,另一間則較為雜亂一些,随意擱置的畫稿,畫架,以及一小台縫紉機,一排各種型号的針線盒,與一堆無法依據任何條目分類的雜物。
貼牆擺放的是幾個高大各異的無臉模特,模特的身高不一,但形體與其他單調的像是商場的模特不同,這裡的塑制模特格外貼近人體,像是有誰不顧自身安全直接跳進樹膠池裡再撈出來一樣。
這個房間的雜亂與其他房間的整潔形成鮮明對比,與青年本身的氣質一樣,十分割裂。
被綁着的那人是他的追求者。
狂妄自大的富二代,不問居白的喜好習慣,直接砸錢,用各種虛無缥缈又無趣的東西填滿居白的生活,執意認為居白隻是腼腆害羞,不顧朋友勸阻溜進居白家裡,正好撞見居白在分屍。
他也就不幸成為其中一員了。
這幾日他過得苦不堪言,居白把他綁好之後幾乎就沒怎麼管過他,富二代快餓死了,他從來就沒有過這種害怕又艱苦的體驗,換言之,他哪裡吃過苦啊?
居白的既定人生命運出現偏差,他愛魏青愛得比他命都重要,魏青的死亡更是讓本就心理陰暗的少年的變态程度更上一層樓,如果說少年本來隻會懷念那個品德不錯的存在,然後繼續遊走人間紙醉金迷,那麼現在的居白,無差别厭惡任何跟他提愛的生物。
他的愛人已經死了,任何追求他有意愛他的人都是在提醒這一事實,讓他暴怒不已。
白發青年冷漠地掀起他的下巴,把什麼糊狀物通過一個管子灌入他的喉嚨。
破敗的居民樓什麼都沒有,可憐的富二代最後錄像是在二十公裡外的小商店攝像裡,還是七天覆蓋那種。
他就這麼愚蠢地把自己栽進一個他以為毫無反抗能力的青年手裡,苟延殘喘。
青年盤算着還有多久會調查到自己頭上,思索要不要殺了這個人。
因為青年準備自首了,他會寫一封信,坦白一切,但他的死亡不會由法院決定,他蔑視那個存在,他選擇跟随導師死在國外,臨死前他會品嘗跟魏青一樣的死亡痛楚。
青年想了想還是放過了這個愚蠢的東西,他收拾行李,準備辦理簽證和出國所需的一切物品。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靜谧安甯的小島,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居民幸福度很高,透着一股陽光曬過海灘腥鹹幹松的味道。
同時,張警官也要被迫出國了。
因為居白的母親在國外療養,張警官如果想要徹底調查清楚就不得不拜訪這位已知還存活的最早被拐賣的女子。
張警官坐上飛機,與此同時青年也在進行安檢,候機的男男女女都對青年的存在贊歎不已頻頻側目,膽子大的直接上去要聯系方式,得到一句“我有愛人了”,被溫柔得心都化了,反而更喜歡青年了。
米森導師帶着一些善意的笑意調侃青年。
“白,你很受歡迎。”
青年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抿唇。
“抱歉,耽誤大家了。”
“哦不,不,我們都很羨慕你呢,能得到這些女孩的青睐,是白你的專屬魔力。”
大家都對青年的魅力心知肚明,或豔羨或嫉妒,又被他的謙遜體貼所征服。
總而言之,大家都很喜歡這個溫和白皙的青年。
飛機上,青年正襟危坐,在筆記本上打着什麼,對中文隻有半竅通的外教過來看了一眼,他隻看得懂“屍”“血”這種簡單的字。
“白,你在寫什麼?”
青年微笑:“一篇紀實。”
“哦,太努力了,白,你真是個愛記錄的好孩子。”
青年點頭繼續,模樣很乖巧。
漂亮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記錄下屋子裡那堆模特中最高壯的一個。
王成遠從拘留所出來後先回了一趟自己的家,他推開陳舊的大門,四周一片寂寥,灰塵簌簌落下,散在半空,帶出濃重的煙塵味。
王成遠皺了皺眉,拍去身上的浮灰,踏入屋内,他總有種不詳的預感,但很快他就覺得是自己大驚小怪,屋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家是做棺材的,明面上是這個行業,背地裡就是到處運女人,要是不小心死人了也可以直接跟其他正常死亡的人的屍體埋在一起,保準天衣無縫。
而且如果是女人的屍體,還能得主家人一批賞錢。
所以對他來說,女人同牲畜沒什麼區别,他做女人行當已經有些年頭了,女人的皮可以做鼓,肉可以做藥,皮肉可以賣,衣物可以賣,能生孩子,好抓好控制,就算死了,也能配陰婚賣屍體,真是從頭到腳都劃算的一樁買賣。
屋子裡擺放着一堆泛黃的紙人紙馬,還有紙錢等,風一吹,這些從各種陰間物品上掉落下的碎紙片就盤個旋兒,堆積到一塊兒。
他是一定要殺了那個兔崽子的。
王成遠重新翻出一把小刀,這把刀更快更鋒利,是一把割牛皮的小刀,就沒生過鏽,翻開裹着的牛皮就是亮锃锃的一片白。
這是向他買女人的一位企業家送給他的,他對那個女人很滿意,王成遠也對這把小刀很滿意。
用這把刀了解那個臭小子,也算對得起他。
就這樣王成遠放好刀正準備出門,忽然眼前一花,有什麼東西勒住了他的脖子。
随後他被繩子拽起來,為了順暢的呼吸他不得不伸出雙手去拽緊勒在他氣管的繩索。
居白将繩子在柱子上打好結,他太輕了,不足以将王成遠徹底吊起來,靠着從房梁下落的沖勁兒也隻能讓他這樣勉強支着。
男人想殺少年,少年又如何不想殺男人。
一個死了弟弟,一個丢了老師,如今怎麼都是不死不休了。
居白撿起那把刀。
毫不猶豫捅進男人的腹部讓他跟老師一樣痛。
少年雙眸赤紅,血液聚滴流下,男人被懸吊着,雙目欲裂想抓住少年卻總是隻差一點。
少年顯然不想讓他這麼輕松地死去。
他嗤笑一聲掏出針線為男人縫合,因為縫合得夠快,男人沒有因為失血過多死去,他憤恨地瞪着居白,像是一頭隻是一時被迫蟄伏的惡狼,隻要居白一天不殺他,惡狼遲早有天會掙脫束縛,咬斷他的喉嚨。
居白并不在乎他怎麼瞪人,他打量着自己的傑作,第一次在人肉上縫針他顯然有些生疏,針腳并不整齊,不過沒關系。
少年笑容燦爛。
他還有的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