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剛才米蘇沒直接答——要不然以那個廚癡長時間隻跟食材交流的,言辭組織能力,估計就隻會愣愣說出【五月過後就不是荔枝季了】,這種直白的話。
話雖直白。
到時候兒,得罪皇帝肯定是跑不了的——這不明晃晃的當衆說皇帝太後四體不勤五谷不分麼?又指皇帝不經調查诘問衆人——當然皇帝有這個【任性不講理】的權力。這若大的天下,他就是理。
這管事太監,有兩把刷子。
孟斯鸠把腰松低一點兒,偷懶跪着。順便腦中重新複述管事太監剛才那番言辭,整理語序邏輯——提煉學習。
“那就是嶺南那邊的問題。”隻聽陛下又開口,“這件事姑且放一邊。”
孟斯鸠感覺——整個膳房的人,都松了下緊繃的背脊。
陛下語氣不善,“乳茶又是怎麼一回事?”
“回陛下。”米蘇,“乳茶是我們禦膳房新品,經由炒制過的茶葉煮水,牛乳,以及黃晶冰糖熬制糖漿,配以衆小料…”
他的回話未盡,被突然砸地面上的勺子,打斷!
米蘇閉上嘴,驚恐狀,磕頭!
陛下:“你說這般詳細,是在教朕做菜?”
米蘇:“不是!不是!奴才以為,陛下對【乳茶如何制得】有興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孟斯鸠眼睛叽裡咕噜轉。
再砸,再砸,禦膳房都給砸沒了——看你們晚上吃什麼。
陛下:“朕問,這乳茶,到底是誰的主意。”
“陛下!”米蘇求饒,“都是從奴才手上做出來的,若有什麼不滿,奴才馬上改進!求陛下饒命!”
“你這禦廚。”陛下走到他面前,足尖抵他膝蓋,“怎麼三番兩次聽不懂朕言?朕說東,你答西。”
一灰白色太監上前,“衆人聽着,到底是誰出的制作乳茶的主意,趕緊站出來!”
這一聽就不是有賞的前奏。
孟斯鸠趕緊在膳房門邊縮成一隻鹌鹑。
無意間擡眼——
孟斯鸠:…
你們都偏頭看我幹嘛啊?
六月份,我提出來的點子被落地成功了,也沒見你們少喝兩口啊…
現在被上面诘問,就一點兒不加遮掩的統一望向我是吧?
兩灰白袍子太監,好像鎖定了自己,疾步走上前,一拉一拽!“陛下,就是他!衆人都看他!”
孟斯鸠兩臂被架起來,膝蓋離了地面,站也不是,跪也不是——極其不舒服。
“陛下!陛下恕罪!雖是小孟子的主意,但…着實是為了服務各宮貴人,才敢給禦廚大人提出!求陛下饒了小孟子!”
“小孟子?”陛下眯着眼走到他面前,輕呵一聲兒,“朕對你有印象。”
孟斯鸠苦着臉,前兩次救你的時候沒印象,現在你生氣了就對我有印象了,是吧。
“你是叫,孟斯鸠。”
那幾個字,冷潺潺地敲在孟斯鸠心尖。
完了,這個皇帝真有印象了。
老子犯什麼錯了!?怎麼提個現代最常喝的飲品,還要被興師問罪!
“大膽孟斯鸠!”
孟斯鸠被着喝罵,吓的後頸一縮!
陛下猩紅着眼,提起他的小太監衣領,“你可知,就因為你的乳茶——後宮一發不可收拾,許多嫔妃貪上此甜品,餐餐皆點!”
孟斯鸠津液一囫囵。
這不挺好麼,說明新品很成功啊。朝我發什麼火兒?
陛下對他咬牙切齒,“你可知,七月天已熱,衣衫皆薄——而朕的宮妃們,卻個個形如嚴冬!孟斯鸠,你該當何罪!”
孟斯鸠:…
吃胖了怪誰?
嘴長誰身上?
她們非要點!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愛咋咋地吧,老子是真無語了。
“饒命?饒你命有用麼?能把天仙一般的宮妃變回來?”
孟斯鸠:要不然你把我收了吧,行不行,行不行?
Kao,老子是真生氣了,這要擱現代,一排一排奶茶店不得被推倒啊!
孟斯鸠不說話了,也不求饒了——完全沒招兒,實在是沒招兒,遇上這種什麼理也講不了的,認了吧。
大不了…嗨…
“朕問你話!”
孟斯鸠隻覺得,自己領子又被提着收緊幾分。有點喘不上來氣,咳嗽!咳嗽中嗆出淚花兒!
“大膽!”尖聲,一灰白袍子太監上前,甩手“啪”,巴掌,“竟敢對陛下咳嗽!”
孟斯鸠第一次覺得古時候兒,這般難。
嘴角好疼,好像還有液體滲出來的感覺。
臉被扇的能看見星星。
“跪下!”陛下震怒!
在場所有人,包括架起孟斯鸠兩手臂的灰白袍子太監,也立馬跪地!
孟斯鸠一時不慎,身上毫無預兆松力,膝蓋“咚”的落地,疼疼疼——
孟斯鸠歪斜着跪地,剛要調整好跪姿。
結果那金色足靴碾在自己肩頭。
頭頂飄來,“念在前兩回,朕饒你一條命。這禦膳房,留你這個亂出主意的也是禍害!”
孟斯鸠臉垮下去了。
什麼玩意兒?
不會要把老子發配到辛者庫幹髒活累活吧!
營養夥食餐!身高一八零!
孟斯鸠心中呐喊,還有一個月的快速生長期,就被這個死皇帝打亂了!
“孟斯鸠,調你來禦前,跟着朕去往各宮。”
孟斯鸠:?
陛下:“用餐時,由你規勸宮妃再不用乳茶。”
孟斯鸠:不想讓她們喝,直接禁了不就完?
你不好當面說宮妃長肉了,就把我推出來代你口?
我怎麼勸?
盡拿人當猴兒耍呢!
颠佬!
“謝陛下不殺之恩。”孟斯鸠鼻青臉腫叩拜,“孟斯鸠一定嚴謹規勸。”
再見了,我的奶皮,再見了,我的奶糕,再見了,可樂兒,再見了,死廚癡——做那麼好喝幹嘛,都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