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暾一手提着裝得滿滿的大購物袋，一手提着奶茶袋子向着宿舍走去。

她時不時回想起葉初陽問自己的那句“你室友是觀音菩薩變的吧？”每次一想起，她就會忍不住笑。

真有意思。

她本沒有打算問程如箦這個問題，可是幾個月後的一天下午，兩人走在湖邊的石闆路上，冬日的暖光灑在她們依偎着的頭上，鐘暾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觀音菩薩變的嗎？”

内斂害羞、溫和善良……不太聰明……呃，準确來說是大巧若拙的。總之，是個挺好的人。

鐘暾想着想着，就走到了508宿舍門口。她打開門，三雙眼睛看了過來。

“哇……又一個美女啊！美女你好！你就是鐘蹲吧？”

“嗯，我叫鐘暾。你也可以叫我雲吞。”鐘暾把“暾”字咬地特别清晰，看着朝自己招手笑的自來熟卷發女孩，同樣報以禮貌一笑，點點頭，關上門往裡走。

“這個字讀吞嗎？”卷發身後，戴着金邊眼鏡的女生，又轉過頭看了看對面床沿貼着的鐘暾的名字。

“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我語文不太好～”卷發女孩仍是笑得燦爛，絲毫沒有為當面叫錯室友名字感到不好意思。“你好啊，我叫林言之。”

“你好，我叫尹清書。”眼鏡女孩屈起食指，輕輕推了推鏡框，又搓了搓鼻尖，笑得有些腼腆。

程如箦還穿着睡衣睡褲，站在書桌旁，長發有些淩亂，臉紅紅的。她望望對面兩人，又望望朝自己身旁走來的鐘暾，還有些懵，似乎是剛睡醒。

“你好你好！”鐘暾保持着微笑，邊走邊跟兩人打招呼。“你們是剛到的嗎？”

“嗯，我們才剛到沒多久你就回來了。我跟清書一起來的。滕城太熱了，我倆在酒店待到太陽快下山才來學校……”林言之的ID跟本人很搭，她背上的雙肩包還沒有解下，嘴裡滔滔不絕。

尹清書摸了摸凳子，又摸摸自己和林言之的書桌，疑惑地歪了歪頭，坐了下來，舒适地歎了口氣。

“你們之前認識嗎？”鐘暾走到自己位置上，放下購物袋和奶茶，斜倚在桌邊，看着林言之的眼睛問道。

“我們是一個高中的，但是不同班級，以前也不認識……不過……然後……”

“要不，你先把背包放下來？凳子是幹淨的，可以坐的。”尹清書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她。

“噢噢。”林言之一屁股坐下，翹起二郎腿，繼續剛剛的話題。

另外三人:“……”

“那麼，祝我們大學四年相處愉快啦！”

鐘暾和尹清書聽完林言之的總結發言，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地微笑，都在心底松了口氣。程如箦嘴唇微動，似是想說什麼，卻什麼都沒說，也抿唇笑了笑。

三人都乖乖地回答林言之:“好。”

*

鐘暾終于坐回自己的位子，她在奶茶袋裡摸了摸，轉過頭遞給程如箦一杯奶茶一根吸管。

程如箦正拉開抽屜找着什麼，看見伸過來的手，一頭霧水地看向鐘暾。

“謝謝活雷鋒，這是一點微薄的謝禮，請收下。”

“？？？”程如箦眼裡是大大的疑惑。“活雷鋒？”

“我這邊你幫忙打掃過的吧？辛苦你啦！我開始還以為是學校給打掃的……”鐘暾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鬓發，抓過她的手把奶茶塞到她手裡，程如箦本能地握住，杯子居然還有點燙。“熱的，放心。”

程如箦望着鐘暾笑盈盈的眼睛，一時間有些局促，握着奶茶的手和視線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她居然還感謝自己……她要是會讀心術，會不會把奶茶潑自己一臉。但是看她人很好的樣子，應該不至于吧？

鐘暾笑容暖暖的，手也暖暖的。程如箦内心越發沉重，羞愧難當，臉又開始泛紅。她沒想到鐘暾這麼細心，應該是去衛生間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生理期。

程如箦說了聲謝謝，聲若蚊呐。

這姑娘又在害羞了吧，鐘暾識趣地轉過臉不再看她。

錢鐘書說，對于醜人，細看是一種殘忍。然而對于程如箦這樣，完全是站在醜的對立面的人來說，細看居然也是一種殘忍。

鐘暾吸了一口冰冰涼涼的奶茶，舒心之餘，再次感歎生物的多樣性。

“我們這邊也是你擦過的嗎？難怪這麼幹淨呢。謝謝你！等下一起去吃晚飯吧？”尹清書聽見對話，也望向程如箦，語氣有些欣喜地邀請她。

“哇！你怎麼這麼好啊！寶貝你也太棒了吧……mua～愛你！”林言之一記飛吻。

程如箦雙手捧着奶茶杯子，轉身看着對面二人。她唇角泛起笑意，臉雖然紅暈未散盡，語氣卻溫和從容:“好啊。早點出去早點回來吧，你們還得收拾行李呢。”

鐘暾一口奶茶差點噎住。

她怎麼突然又恢複正常了？

*

天色完全暗下來了，校園裡依舊人來人往。

從宿舍樓出門，四個人按着導航，沿着校道向北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