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竟是我自己。鐘暾撐着頭，閉目養神。

十分鐘稍縱即逝，教官一聲口哨，大家都不情不願，唉聲歎氣。

“再休息十分鐘吧……”

“啊，好累……”

教官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與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可以。”

“哇哇，我們的教官最好了……”

女生們還沒來得及多高興，隻見教官脫下帽子悠閑地扇扇風，補上後半句:“有人願意來點才藝表演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時間。”

鴉雀無聲，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有女生用胳膊肘捅捅林言之，示意社牛趕緊上，為民分憂。

“不行啊，我唱歌真的要人命的……啊，那邊的男生方隊有人看過來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剛開學就這樣社死。”

林言之死不相從。

“沒人的話，那就繼續訓練了哦？”教官将這群突然安靜下來的縮脖鹌鹑從左掃到右，又從右掃到左。

程如箦終于回過神，準備站起身繼續訓練。她長期鍛煉，軍訓除了熱一點，并不覺得有多累。

教官戴上了帽子，撿起身前的口哨，剛要吹響，就看見最後一排的邊上，一隻手無力地舉了起來。

*

“呀，這裡有人自告奮勇，早點舉手不就好了嘛！”教官眯着眼笑，放下了哨子。

鐘暾是真的不想動了，休息的時候感覺渾身都要散架；站着不動的時候，又總想撓撓頭發，摸摸後頸；齊步、跑步的時候會好一點，而正步走，練的最多，也是鐘暾的噩夢。可能是太高了，重心不穩，她總有随時要倒下的感覺。

整個方隊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鐘暾雖然不像程如箦那樣容易臉紅，但也沒有葉初陽說的那樣臉皮厚。她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不去看周圍的目光，望着走近的教官。

“來，表演個什麼？”教官邊走邊問。

“唱首歌可以嗎？”

“行！”

“允許唱完整首歌嗎？”

“當然可以！隻要你願意唱。”

“好，那我拿手機放下伴奏可以嗎？”

“跑步前進！”

鐘暾跑去拿手機，又跑回來，一屁股坐在草坪上，盤起了腿。她打開播放器，快速地選擇了一首歌——不才的《參商》，而且還是劇情版。

六分多鐘，能拖就拖吧……

“站起來唱！”

“啊？！”

鐘暾與教官對視片刻，終于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前奏響起。

周圍好幾個方隊正在訓練，目光都不自覺地投射了過來。

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滕城除了爺爺已經沒有在乎的人了。鐘暾幹脆淡淡地回望那些視線，握着手機聽着前奏。開始心态擺爛。

教官聽了一會兒方覺中計，這個前奏也太長了吧？兩個人在那念啊念的，一堆廢話，他真的很後悔。

周圍的女孩仰望着她們的救世主，眼冒星星，紛紛鼓起掌。

不遠處的男生方隊陸陸續續地偷瞄這邊。卧槽，美女！要唱歌嗎這是？

鐘暾也很後悔，早知道要接着站，還不如訓練呢。

*

“誰念這天地玄黃，算不到動如參商……”

鐘暾平時講話，聲音都是清潤平和的，唱歌的時候也是。葉初陽不止一次跟她說，她唱抒情的歌好聽到耳朵懷孕，鐘暾就會跟她開玩笑:“那你的耳朵懷了我多少孩子了？”

曲河星也喜歡聽鐘暾唱歌，不過她更喜歡英文歌，鐘暾很少唱。

“新人舊酒，何忍紅燭光冷透，可盼我，歸來魂兮徘徊賀攜手……”歌詞早已爛熟于心，鐘暾無意識地掃過人群，突然對上一雙晶亮的眼眸。

她一怔，差點忘記下一句的歌詞。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點慌，趕緊移開視線看了看手機屏幕，瞄一眼下一句的歌詞。

一曲唱完，教官終于松了口氣。不遠處，剛剛坐下休息的一個男生方隊爆發出了喝彩聲、口哨聲，引來他們教官的呵斥:“安靜！安靜！”說完自己不忘轉過頭看了一眼，笑了笑。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女孩子們叽叽喳喳地起哄，紛紛左顧右盼，打聽唱歌女生姓甚名誰，哪個系的。

“不來了，不來了。”教官趕緊抓起哨子吹了一聲。“所有人，起立，站好！”

“唉……”又是一片唉聲歎氣。

鐘暾跟着歎氣，心裡一盤算，這波屬于是虧到姥姥家了。

她剛站好，看着前排的後腦勺，程如箦剛剛看自己的眼神就浮現在腦海裡——閃光的、喜悅的，還有，還有點，不可置信？

鐘暾蹙起眉頭仔細回想，感到有些奇怪。這還是新同桌第一次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呢，總覺得有些不适應。鐘暾都要有些習慣了她跟自己講話時目光飄忽不定，動不動紅臉的狀态了。

不過她跟林言之和尹清書講話，挺正常一人啊？

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正步～走！”打斷了鐘暾的思緒。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