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暾發現，以前多數時間紮起頭發的程如箦現在每天都是披發。

當她低頭做筆記時，鐘暾視線總會不自覺飄過去，看着她蓬松柔軟的發頂，心裡暗恨，緊握拳頭。

于是她上課總是一隻手插進衣服兜裡，另一隻手不做筆記的話，就雙手抱臂，靠在椅背上聽課。

生活又漸漸平靜下來，她覺得自己完全接受了身旁這人轉專業的事實，并且内心已經毫無波瀾。

說起來，自己一開始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呢？其實，轉去計算機對她而言應該是更好的選擇吧。

鐘暾想不明白，也就不糾結這個了。

林言之和尹清書大松了一口氣。

“是誰上次讓我倆注意點影響，說這裡有未成年的來着？小三你可以啊，反手就把這個未成年給睡了……”

上周五早上林言之醒來看見對床躺着的程小四和鐘小三，瞪着眼大腦宕機好幾秒，終于是笑出聲，調侃她們道。

尹清書補刀，晃了晃手機，也是一臉揶揄:“小三你把小四抱那麼緊，是怕她跑路嗎？”

鐘暾保持面朝着牆的姿勢，假裝聽不見，耳根卻慢慢紅了。她哪知道她半夜抽的哪門子風，直接出去學校附近找個酒店住不就好了，幹嘛還要跟人擠一張床？

唉……

睡的還不好，老做夢。上次這樣整晚睡不好還是開學前喝醉那一次，她甚至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的家。

想到這，她又想起了自己還沒回複的答案，幽幽地在心裡歎了口氣。

程小四卻覺得昨晚睡眠不錯。她彎腰坐了起來，沒事人一般，跟對面兩個開她玩笑的人說了聲早安，下床洗漱去了。

尹清書松氣之餘，有種CP複活的喜悅感。

下課了，走廊上人流湧動。葉初陽戳了戳她的胳膊問:“你在看什麼呢，一臉姨母笑？”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說。”尹清書回過神，拍了拍葉初陽的頭，猶自翹着唇角。

葉初陽好奇地順着尹清書的目光看過去，鐘暾随手搭着程如箦的肩，另一邊手臂被林言之勾着。

上次雲吞莫名其妙兇了小四一頓，第二天兩人居然又神奇地和好如初仿佛無事發生。葉初陽本想開導開導鐘暾的，結果隻好作罷。

梁帆還真是锲而不舍的典範，他又來了。

“程如箦，你這周末還去圖書館嗎？”

他小跑上前，沖着程如箦身旁兩個無關人等禮貌地笑了笑，點頭緻意，複又将詢問的目光投向身旁的程如箦。

“應該會的，有什麼事嗎？”程如箦上周六去圖書館，坐在四樓D區看了一天書。下午，梁帆突然坐到了她的斜對面。

林言之突然拉着鐘暾往左後方移動了兩步，腳步頓了頓。

鐘暾疑惑地轉頭看她:“怎麼了嗎？”

林言之一臉暧昧地看着一男一女走出去幾步，方才恨鐵不成鋼地湊近鐘暾的耳朵，小聲說:“怎麼不懂事呢，有沒有覺得自己锃光瓦亮的？”

鐘暾聽完看了看前方隔着一人寬間距的程如箦和梁帆，搖搖頭:“沒覺得。”

林言之扶額，無奈地拍拍她的肩:“你什麼時候才能開開竅啊！”

有晚卧談會談起喜歡的男生類型，林言之雙目灼灼，像是要将黑夜洞穿:“要陽光向上、愛學習愛勞動、顔值中上就行、但是身材一定要好……”

尹清書比較簡短:“二次元老公需要八塊腹肌、帥出天際；但是現實的男朋友喜歡溫柔儒雅，氣場合得來就好。”

對床兩人都不吭聲。

林言之一一點名。“小三，你呢？”

“不知道。”

“趕緊交代！坦白從寬。”

“真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什麼才算喜歡，并為之苦惱着。

林言之拿她沒辦法，轉而尋求下一個目标。“那小四你來。”

“啊？我，跟她一樣……”

“什麼叫跟她一樣？”

“我也不知道。”

林言之無語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額頭上，黑夜裡這聲音格外清晰。

鐘暾又瞥了瞥斜前方的兩人，目光流轉間，有些不悅地蹙起眉:“但是讨厭糾纏不清的人。”

此時比起梁帆，她更讨厭自己。

她終于拿起手機，在對話框編輯了長長的一段，末了删删減減，最後又全部删除。

最後曲河星隻收到三個字:“對不起”。

*

吃完午飯，程如箦沒有像往常一樣午休，她問鐘暾:“去湖邊散步嗎？”

鐘暾看着她，如常一笑，搖搖頭:“不去。”

消息發出去快一個小時了，曲河星沒有回複。她有些忐忑，愁腸百結。

林言之腦袋探出床沿問程如箦:“小四今天中午怎麼不午休了？”

程如箦借口中午吃太飽了。

鐘暾又看了看手機，歎氣。她突然提起了吉他，往外走去，走幾步又停住轉身。“我去湖邊坐坐，你還去散步嗎？”

“哦哦，去的。”程如箦飛快地從書架上抽出了一張折好的白紙。

鐘暾站在門邊等了等她，與她一道出門了。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湖畔有風，中午散步的人不多。

“好了我就坐這了，你繼續散步吧。”鐘暾拂開了幾片枯葉，再次坐在了上次的長椅上，取出了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