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媽媽林長清，沒有為她做過飯。

“你哥哥呢？”鐘暾小聲問葉初陽。

“早上來了下，沒什麼事又走了。算了，要他也沒用。”葉初陽無情吐槽她哥哥，又遞給鐘暾一段完整的蘋果皮。

“呐！拿回家收藏好，保證讓你心想事成。”葉初陽瞎說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小小一隻，腦子裡稀奇古怪的想法倒挺多。

“好，那我拿回家珍藏。”鐘暾笑着接過，将蘋果皮卷卷，用紙巾包好準備帶回家。

“小鐘，你也太慣着她了。”汪姨看着兩個孩子幼稚的對話，舒适又心安。畢竟病好了，看什麼都覺得舒心。

世間萬物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人眼中的事物卻是。鐘暾看了看汪姨，感受到她心裡的輕松與喜悅，便也跟着彎了彎眉眼，摸摸葉初陽的頭為她辯解:“小葉子太可愛了。”

“嘻嘻……”葉初陽得了機會順杆爬，“那我當然……”

她忐忑了幾個月，現在終于徹底放松下來，便想起來好久沒有八卦過這隻雲吞了。小四生日那天，這家夥盯着人家看，臉紅得跟豬肝一樣，明顯有情況。

好奇心生根發芽，很快就燃起熊熊烈火。

“咳，媽媽，我倆出去下，幾分鐘就回來。”她拉着鐘暾的手站起身，跟媽媽報備道。

“你們一起出去吃個午飯吧，我這邊沒什麼了。”

“好！我很快！”

鐘暾知道自己又完蛋了。

*

“咳咳咳……”葉初陽一口奶茶嗆到，劇烈地咳嗽着，眼淚花都咳出來了。“你、你……咳……”

鐘暾給她拍着背，不忘落井下石:“讓你别邊喝邊聽……”

“艾瑪，我，我就說……咳咳，她喜歡姓鐘的，咳，被，被我，猜到了吧？”

“是是是，你說得對，謝謝你啊預言家。”鐘暾無奈地笑着。還真被這家夥說中了。

“倒是你！你看看自己都說了些什麼啊？難怪人家沒答應你，要考慮幾個月。”

“我說什麼了？”鐘暾眨眨眼，無辜地指了指自己。

“是誰說的「桃花這種東西我不需要」來着?報應啊報應。”葉初陽緩過氣，長長地深呼吸，瞥了瞥鐘暾，很快又自得地笑。

鐘暾:“！”我當時隻是随口一說啊，月老您别當真……

“不過别擔心，你倆現在這情況，我看忍不到六月就得在一起了。沒準，三四月桃花開的時候，在一個春風沉醉的夜晚，就水到渠成了呢？”

“那我這次借你吉言。”鐘暾聽着受用極了，眼睛笑成一彎月牙，拍拍葉初陽的頭。“也祝你早日抱得美男歸，哈哈。”

“幹杯！”

“幹杯！”

兩個幼稚鬼躲在醫院走廊盡頭的陽台小聲地說着話，一邊喝着熱奶茶一邊瑟縮着跺着腳取暖。臉上的笑花一朵接一朵，被寒風吹散在空中，凝結成小小的雪花。

鐘暾走在回家的路上，感覺有什麼貼着臉頰，細微的涼意滲開。

她微微仰頭看，天空是灰色的，濕漉漉的空中有密密麻麻的影子飄落。

是雪嗎？

是雪啊！

鐘暾喜出望外伸出手，手心接住了幾片薄薄的柔軟，像羽毛輕拂，很快化成水珠。

她掏出手機看了看，早上發給程小四的消息她至今沒有回複。又看看時間，已經中午十二點過了。

不安冉冉升起，讓她臉上的笑漸漸淡下來。她反複回想着前天在機場抛下行李箱步步向自己走來、抱住自己的程小四，緩解心間焦慮到有些刺痛的感覺。

是太打擾了嗎？可是，滕城下雪了啊！第一時間想要分享的人，隻是她。

指尖猶豫着還是退出了聊天界面，她發了一條僅一人可見的朋友圈，附上一張街景，配文隻有一行字——「滕城下雪了。我要下雪了。」

圖裡是車水馬龍的街道，兩側的梧桐葉幾乎掉光了。放大圖片也看不見空中的雪花，隻有若隐若現的灰色痕迹。

回去的地鐵上，鐘暾站了一路，看着對面玻璃門裡自己的倒影發呆。

嗯，長得還行啊。可是除卻這具身軀，還有這張臉，我還有什麼值得她愛的嗎？

她看見玻璃裡的影子微微歪着頭，也在反問她:“你憑什麼呢？”

指節緊緊攥着扶手，鐘暾閉着眼低下頭，巨大的挫敗感和沮喪感像海嘯一般席卷而來。

後悔發那一條朋友圈了，她掏出手機準備删掉它。手機還沒解鎖就輕輕震動一下，一條接一條的微信消息彈出。

——「快遞這麼早就到了啊，雪化的多嗎？想要保存久一點記得放冰箱。」

——「我剛醒，昨晚寫到四點。」

鐘暾看着看着有種想哭的沖動，委屈地扁着嘴，将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她:“該起來吃午飯了。下次吃了早飯再去補覺吧。”

自己要是在她身邊就好了，不然一切關心隻能訴諸文字，變得跟“多喝熱水”一樣多餘。

她退出聊天界面準備去删那一條朋友圈，發現有一個小紅點，裡面寫着數字2。

是她嗎？還是贊過的别的朋友圈有共同好友點贊了？

迫不及待地戳進去一看，是程小四的頭像。她點了個贊，在評論區回複——「來了。」

西城的雪還沒停。程如箦腦袋睡得昏昏沉沉，從床上爬起來，去到窗邊往外看。滕城也下雪了啊，這算不算，同淋雪呢？

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無奈地笑笑，程如箦為自己的沒原則感到一陣心情複雜。自己會不會太直白了，這樣下去，剩下的幾個月怎麼辦呢？

算了，順其自然吧。

再次為自己的沒原則歎氣。